“什么在这儿？”许寻一开始并未听懂他的话。
倒是另一个女子反应过来了，声音尖锐，“你说秦王在这儿？笑话，就她穿成这样，怎么可能是秦王！”
凌昭垂着眼皮，面色阴沉，她被打扰了很不高兴，从来到这里，就没有人敢对她大呼小叫过。
“本殿，怎么不能是秦王了。”
她取出腰间的玉佩，“认得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一块玉佩吗？谁没有呀！”许寻横了一眼，传说中骄奢淫逸的秦王，怎么可能穿成这样，“我都打听过了，今天正门都没开，秦王怎么可能会在府中。”
许轶和凌昭齐齐翻了个白眼，和这种人再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浪费生命。
凌昭看了一眼许轶，“你们许家人，都这么蠢？”
“不要带上我。”许轶刚要辩驳，就看到凌昭身上气势凌厉，再也没有往日和他单独在一起时候的戏谑。
她生得明艳，不笑的时候冷气十足，习惯性地微抬下巴，睥睨着亭子下方的众人——许轶愿称之为，看垃圾的眼神。
“把他们都给我捆起来，吊树上，当灯笼。”
随着她说完这句话，亭子周围的树上一阵翕动，跳下来四个赭衣女子，拱手齐声道，“是。”
许轶瞪大眼睛，机械性地转过头看向凌昭，用口型无声地控诉凌昭：“你还有暗卫呢？”
凌昭接收到了他的眼神，无声道,“我一个王爷，没有暗卫才不正常吧。”
他挪了几步，挪到了凌昭身旁，“那我们说的话万一被听到怎么办？”
“哦，暗卫不是你想的那样。”凌昭欣赏着亭子下方此起彼伏的尖叫，“只不过我今天刚好带上了。”
见周围没有人，凌昭甩了甩手中那个玉佩，“我告诉过你，我这个玉佩，是有用的。”
七根尾羽的凤凰玉佩，只有皇帝才配用，而这块玉佩，是金吾卫之中的一支暗队，名为赤羽，负责刺探情报和守卫帝位，只在暗中行事，听从皇帝和手持玉佩之人的命令。
姚蕴就是凌昭亲自从赤羽卫选出来的人。
这是皇帝给七皇女，最后的保命符。
“你来许府刺探什么情报？”
凌昭收起玉佩，“自然是，你那个好娘亲咯。”
许轶皱起眉头，“她能有什么事？”
凌昭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脸看着许轶那张因为不解而显得有些严肃的脸，“军器监少监，必须严查，倘若这人不靠谱，那就趁他还没闯祸之前，赶走她，好给你的生母留一条命。”
军器监一旦出问题，涉及军政机密，被牵连的所有人，都不会留下活口。
她记得许轶对这个母亲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趁早撤了的好。
“啊，吊好了。”凌昭拍了拍手，“收队，跟我走吧。”
许轶看了过去，发现刚刚对凌昭和自己动手的人，包括许家的那位郎君和小姐，都被吊在了树上，因为被麻绳捆着，一个个还在奋力挣扎，就像是夏日树上一个个吊下来扭动的洋辣子。
凌昭行事，倒是越来越像从前的七皇女了。
只是，她虽然性子骄傲，却本不是个暴虐的人。
”怎么了，他们都敢这样，想必平日里对你也不好吧，我帮你报仇，不好？”凌昭歪了歪头，她总是琢磨不透，许轶究竟在想什么。
许轶没想到凌昭是为了自己，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和酸楚，他低下头，“凌昭，不用为我做这些，我一个人，也可以对付他们的，你这样，朝堂上又会有人弹劾你了。”
凌昭轻笑出声，“不必如此，我不隔三差五闹一点荒唐事，朝堂之上，谁能放心呢。”
最近她领的这个差事太过要紧，明眼人都看出来她受皇帝信任重用，她压一压自己的风头，这个机会，挺好。
纨绔之名一日不消，她就不堪大位一日，也就能安生一日。
只盼她的皇太女姐姐，懂她的示弱。
许轶无端觉得凌昭这样很有些疯披美人的潜质，“昭昭。”
凌昭被他无缘无故这么一喊，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他，僵硬道，“怎么了？”
“你给我出头，”许轶那双淡漠清冷的眼睛此刻溢满柔情，“我很欢喜。”
少女被他看得心跳极快，觉得自己好像疯狂脱水自传的洗衣机，心脏发动机疯狂运转，仿佛就在散架和爆炸的边缘。
许老将军和许凝终于赶了过来，看到树上被吊着的那些人眼皮都没眨一下，先给凌昭弯腰行礼，“秦王殿下恕罪，老臣教子无方，才使得家宅不宁，冒犯了殿下。”
凌昭背着手走下亭子，脸上已经扬起了一抹标准又虚伪的笑意，“不打紧，许老将军是许老将军，孙子是孙子，孙子不听话，教训教训就好了。”
她看向许凝，“我改明儿出宫给你带件新衣服，今儿到底是我过分了些，给许老将军添麻烦了。”
许关山明显能感觉到，这位秦王殿下心情很不好。
从下人来报，三房家的两个孩子跑去抓许轶和一个女子的奸，那个女子还打伤了那些人，他就知道，完了。
那两个人被养得刁蛮粗鄙，大约看着凌昭穿着寻常衣服以为不是秦王，自然毫不掩饰本性，秦王殿下没打烂他们的嘴，只是挂在树上吓吓他们，已经难得的仁慈了。
“殿下放心，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许关山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招呼身后的家丁，“去，把他们放下来之后都送去跪祠堂，下人打三十大板撵出去。”
被吊着的人闻言即便被堵住嘴也都奋力呜呜叫了起来，使劲扭动，试图改变家主的主意。
“跪祠堂？”凌昭状似只是重复了一下，歪着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衣少年。
“跪足一个月，之后关禁闭一年。”许关山补充道。
凌昭满意了，背着手冲许关山和许凝点点头，“小王告辞。”
许关山派人送她离开，转过脸儿来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债啊。
还在亭子之中的许轶想到凌昭对许关山道别的时候，背在身后给自己拜拜的那只手，眉眼之间溢满了笑意。
昭昭她怎么，那么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