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城一路快马加鞭,十名羽林军跟随而行,只是在奉城稍作休整,便又启程,抵达江州之时已是后日正午。
江州官驿
四桌三荤两素,众人就着面饼,吃得津津有味,苏青茉刚想要伸手去拿酒壶。
宁司昌便立即将酒壶移开,让副官黎小鱼拿走,换来了热茶,她张口便想抱怨,一阵喧闹声将她的话打断。
众人将目光一齐集聚于楼下,一群衙役坐下身,桌上的器具被摆弄得呯嗙作响,嘴里还不停的吵嚷着。
仔细瞧着,这群衙役与普通衙役有些不同。他们耳后皆有刺青,且面相凶狠,倒不像是一般府衙。
她上下打量着这群人,突然见着一人,面相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见他鬼祟混于其中,仔细在脑海里搜寻…
顿时,眼前一亮!那人竟是昔日绑她的晋国人之一!想着展恒盗取城防图,这人应是接应他的?
她将帏帽拉低,用竹筷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晋字,她抬眼看向宁司昌,使着眼色,低声道。
“那个黑瘦之人便是…想必,此人应是接应展恒之人,乔装成衙役…不过…这些衙役与寻常衙役不同…难不成是看押流放之人的?”
宁司昌将盘子挪过,遮掩住桌上的字,轻点着头。
这流放之人,皆是有罪之身或是穷凶极恶的死囚,是被南国遗弃的人。
而看押的衙役,也都是刑部特赦之人,在大牢里,表现出众,有意归顺朝廷,便是安排了这看押之职,
以凶恶之人惩治凶恶之人,犯人们几乎都是被折磨至死,少有逃脱。
这帮人凶狠手辣,好些都是山匪出身。身份杂乱,这晋国人便也能轻易混进。
宁司昌抬手,用手指划动在嘴边遮掩道。
“这人看样子并不知晓…展恒已死,还在等待消息。”
话刚道完,苏青茉眉头微皱,沉默片刻,从怀兜里掏出一只木盒,递给宁司昌。
“司昌兄拿着,我安心些。”
撇了一眼楼下,又道。“晋国人混入其中,定是与那城防图有关,一会儿跟上去,看看有何诡计。”
宁司昌一愣,将装有城防图的木盒,放进怀兜里,看着她低声认真的策划着,内心愧疚不已…
这一路之上,她观察细微,稍有靠近之人,便是立即护着图,发现晋国人,也立马告知,商议对策。
那展恒应是对她有恩,她对人不对事,立场如此清楚明白,她又怎会是细作!?
苏青茉见他发着呆,有些疑惑,他向来谨慎细心,这如此大事,怎会走神?
“司昌兄?”
他看向她,点头肯定道。“就按茉儿说的做。”
众人退去官服,待那群衙役酒足饭饱后,跟随来到眼前此处,停住脚步,抬头望着这香艳的雕花牌匾,寻芳阁。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妩媚的挥动着手中绢帕,两人对视一眼,低头跨入这香粉之地中,黎小鱼跟随在后,其余人等分散四周潜入人群。
穿过院子,走进阁中花厅,暖炉的烘烤将厅内的温暖升得很高,女子们身着轻纱薄裙,载歌载舞。
见那群衙役已是坐在花厅,左拥右抱的饮着酒,叫着嚣。
一打扮艳丽,年纪稍长的女子,拿团扇穿过人群,走到三人面前打笑着。
“哟~三位公子大驾光临,见着气度如此不凡,这楼上有厢房…”
“就这花厅内,找处闹中取静的地儿。”
道完,宁司昌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
本是听着不愿坐厢房,那女子笑容尽失,转而又见到银子,便立马又变了张脸,笑盈盈的双手接住。
娇声道。“公子要的地方,红姨我这就去给您安排…”
又用团扇遮住嘴,低声道。“一会儿,这寻芳阁的锦娘子可要献舞,她可是从王宫里出来的主儿,那张脸可美着呢,公子要是喜欢,锦娘子也可单独为公子献舞…”
苏青茉冷声道。“行了,先下去吧。”
那女子也是识相之人,便不再多嘴,满脸笑意的张罗着酒菜,在花厅的一角找了坐处。
此处四周纱幔垂挂,能看清这四周动静与厅中舞台,这角落之地,也无来往之人,甚好。
三人坐下身来,苏青茉依旧带着帏帽,那晋人见过她,怕暴露身份,扑空计划,只好继续掩住面目。
她疑惑道。“也不知,那女子口中的锦娘子是何人?竟是从王宫所出?”
“倒是有些侍女,女官因罪被驱逐出王宫,此后便是进了青楼谋生,好些青楼以此为噱头,不过是为了吸引玩客罢了。”
“噢?司昌兄还挺懂的啊,这地儿,没少来啊?!”
“你不在那五年,听曲卖醉罢了…”
话刚落,便见方才那位叫红姨的人,领着十名花枝招展的女子走到面前。
一屁股坐在桌旁,熟练的斟酒夹菜,笑道。
“三位公子久等了,这几位姑娘可是我寻芳阁里最会伺候人的,您几位看看,选哪几位姑娘来斟酒作陪?”
苏青茉一愣,用手捂着嘴,低声道。
“司昌兄何时叫的姑娘,我怎没听到?”
他有些不知所措,急忙解释。“怎会?方才一直与茉儿交谈,哪有心思去叫这些。”
黎小鱼见两人低声絮叨争论着,将头靠了过去,低声道。“这是每桌标配的…”
两人恍然大悟…
苏青茉打笑“看样子…黎小鱼才是常客啊!”
“让这群人都下去…人多眼杂,不方便行事。”
两人同时败兴的看向宁司昌,无奈的点着头…
那红姨见三人低头嘀嘀咕咕,也不好催促,陪着笑,耐着性子等着。
苏青茉见宁司昌刚要开口,压低嗓子,抢声道。“我这仁兄眼光高,并未看上这些女子,只想一睹锦娘子芳容。”
红姨一听,更是殷勤起来。“好说,好说,锦娘子舞完,价高者可得,公子们备好银子,锦娘子便会在厢房相等。”
一声锣响,四周烛火暗淡下来,众人将目光齐聚那花厅舞台,红姨悄悄的退下,生怕打扰了几位公子赏舞雅兴。
一女子坐在由八人抬起的雕花步辇之上,从人群中穿过,她虽用团扇半遮着面,可那美艳的面容,已是在那纱面团扇下一览无余。
这美艳的脸…让三人为之一震…三人对视了一眼,肯定的点着头…这人竟是瑾妃?!陆瑾?
她不是染了风寒,关在拾花殿里静养吗?怎会出现在这青楼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