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皓霖也推掉了所有工作,从遇安来了青阳,在看到病床上的女儿时,这个连咳嗽一下都会让员工畏惧的人眼里有了湿意。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看着躺床上睡着的人,手指颤抖着想碰又不敢碰。
“我们年年怎么瘦了那么多呀,是不是爸爸不在,没有好好吃饭。”
站在他后面的阮晴,双手紧紧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音。
这些天他们一直奔波着找医生,始终没有找到相对稳妥的治疗方法,现在只能用药物先维持,他们时刻都在担心,担心一个不注意女儿的病情会加重。
就在这时,温皓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去看,在看到消息内容时,身形有刹那间的紧绷,着急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牵起一旁的阮晴去了走廊。
站到走廊里,把手机递了过去。
阮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眼泪又流了出来,“老公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年年有救了?”
“嗯,”温皓霖握住了她颤抖的手,把人抱在了怀里。
他国外的同事发信息说,联系上了一个医生,他之前有这方面的手术案例。
温皓霖把人的情绪安抚好之后,拨通了自己朋友的电话。
他还没开口,电话那边就传来了声音。
“我刚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就打过来了。”
温皓霖听着朋友说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有点不安:“你打电话想说什么?”
“就是……”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也有点为难,说话吞吐了起来。
“我刚刚去见了那个教授,想着先让他仔细看一下年年的情况,结果他看过之后说年年的情况和之前做的那些案例不太一样,年年的更为复杂,即使等凝血功能调整好之后做手术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躺在床上的女孩,睫羽翕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温年缓了一会,掀开被子下了床,她觉得头有点晕,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往饮水机那里走,接完水转身回来的时候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了自己的爸爸。
她眼睛眨了眨,在确定不是梦的时候,欣喜地往门边走,在手碰到把手的那一刻,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阮晴听完电话,完全不愿意接受,分明前一秒还在说孩子有救了,现在却又告诉她,在手术中随时有死亡的可能性。
她哭得满脸都是泪,无措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老公我们不要那个医生治,我们再去给年年找其他的医生,世界那么大,怎么可能连这都治不好……”
比起没希望,像这种告诉你了希望,又再一次把希望夺走最让人崩溃。
温皓霖心疼地把人搂到了怀里,掌心摩挲着她的脊背,语气苦涩:“阿晴,年年的身体不能拖了。”
阮晴不愿意相信,一个劲地摇头,“我不要,不要年年去面对未知的手术,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温皓霖按住了她的肩膀,迫使人看着自己,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对他们做父母的极为狠毒的话。
“阿晴做手术有死亡的风险,但是不做的话年年就只剩下死亡。”
门后的温年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软,摇摇晃晃地跌坐到地板上,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眼泪也止不住地掉,她紧紧咬住了自己的手,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原来是真的要死了。
原来死亡来临的时候真的会害怕。
她没有再听,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桌旁,颤着手指打开了那个本子,这上面是她从第一天住院就开始写的遗书。
本来她希望这个本子永远不要被那些爱她的人翻开,可是现在好像不可能了。
温年坐了下来,她抹去了脸上的泪,拿起笔继续写了起来。
外面的两个大人调整好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了门。
在看到乖乖坐在书桌前乖乖写着些什么的女儿,情绪又差点崩溃。
温年在听到门响的那一刻,把身子转了回来,在看到温皓霖时也装作欣喜地跑了过来。
“爸爸,你怎么回来了呀?”
温皓霖看着扑过来的女儿,脸上的愁绪有了一丝松动,“年年醒了呀。”
“嗯,年年好想爸爸啊,”温年把头埋在了父亲怀里,不敢让他们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眶。
“爸爸也想年年,”温皓霖眼眶微湿,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爸爸等会儿带年年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年年要吃肉,要吃好多肉。”
两个大人被女儿的这个回答逗得脸上有了一丁点笑意。
“好,都依年年。”
*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年看着对面两个人,拨着碗里的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们讲今天下午要和祁辰一起出去。
阮晴看着心不在焉的女儿,没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们说?”
“妈妈等会儿我想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可以啊,也该出去走走了,我们吃完饭,我和爸爸带着你去玩。”
“不是,”温年停了一下,“我、我和祁辰约好了。”
“祁辰?”温皓霖眉头皱了一下,他记得这个男生,寒假总是缠着他女儿的那个人,不放心地问,“就你们两个吗?”
“嗯,”温年没敢看他,心虚的点了一下头。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一旁的阮晴就开了口。
“好,你们好好玩,等玩够了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发消息,我和爸爸去接你。”
温年嗯了一声,停了两秒,垂眼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语气有点低落:“妈妈等会儿吃完饭可以送我回家吗?我想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