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本座的阵法收为己用，你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小子，你很不错，是本座低估你了。”
耶律墨染缓缓开口，目光从已经报废的阵法上移开，落在乌穹苍的脸上，然后眯起眼眸打量他。
似乎在脑海中打捞关于这张脸的记忆。
然而就跟第一次一样，这一次的耶律墨染，依旧没能想起来乌穹苍是谁。
可就是这样一个他想不起来是谁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正牵着乌轻尘的手。
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像一根鱼刺一样狠狠刺痛了耶律墨染的眼睛，红色的血丝蛛网一样在他的眸底蔓延开，脖子上青筋暴起，杀意呈实质性袭向乌穹苍。
……却都被乌轻尘打散。
乌轻尘：“耶律墨染，你……”他想说你冷静点儿，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平心而论，这种时候，就算换成是他，他也无法做到冷静，更何况是也耶律墨染。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何必去强迫他人做到呢。
可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小穹苍受伤，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乌轻尘只能默默地将人护在身后。
他这明晃晃的维护行为，愈发地激怒了耶律墨染，以至于愤怒到极致，耶律墨染反而能够冷静下来了。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两人相握的手，再一次把目光落在乌穹苍的脸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固执地自己在记忆中打捞，而是开口问乌穹苍：“你是谁？”
能让轻尘心甘情愿把手送出去的人，还能让轻尘如此维护的人，他不应该不认识。
然而自从他将乌轻尘从沧浪海救回来后，他们就一直待在九幽城内。
不管是他，还是乌轻尘，他们谁也没离开过九幽城半步。
那么，眼前这个人，应该是轻尘以前的故交……可他并不记得轻尘有过什么故交。
且还是这种可以将生死交付的故交。
“生死交付”这四个字一冒出来，耶律墨染的视线就又控制不住地往两人的手上望去，在看到那两只手终于松开了时，他顿觉眼睛舒服多了。
只是他这种舒服才仅仅只维持了片刻，就被乌穹苍破坏了。
乌穹苍吐出口血沫子，缓缓掏出一把弯刀晃了晃，并冷笑着扔出几个字：“小爷是你大爷。”
那把弯刀拿出来时，耶律墨染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直到后面那几个字也扔出来，他这才神情微变，眯着眼睛将乌穹苍上下扫了一遍，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你是轻尘当年收的那个小徒弟？”
问完这句话，耶律墨染似乎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或者他根本无所谓答案如何，因为他在问出那个问题的同时，他心里面就已经有答案了。
当年，他和轻尘那场大战，这小子背后偷袭，一把弯刀割掉了他一颗头颅，以至于后来他在沧浪海醒过来后，那颗被割掉的头颅虽然又接上了，然而却是他九颗头颅里面最弱的一颗。八壹中文網
若非此种缘故，他那颗头颅，也不至于折在沈家的那个小丫头手上。
所以耶律墨染对当年第一个割下他头颅的人记忆深刻。
只是他没想到，上千年的时光过去了，当年割下他头颅的那个小破孩，竟然还活着。
他心里面这么想，嘴里也紧跟着说了出来：“你怎么还没死？”
乌穹苍冷笑：“你这个老妖怪都没死，我又怎么舍得死呢。”
说这话的同时，他还晃了晃手里的弯刀，似在提醒耶律墨染当年被他割下一颗头颅的事情。
果不其然，耶律墨染望着他手里的那把弯刀，面色变了变，冷哼道：“哼，多年没见，你果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像当年一样的讨厌。”
虽然话说得难听不讨喜，但是耶律墨染身上的杀意却明显收敛了不少。
看向乌穹苍的目光中尽管还透着不喜，但已经不是先前那副非要杀之而后快的样子了。
比起刚才，此时的耶律墨染嗓音很平稳，甚至还隐隐透着长辈式的宽容。
师父保护弟子，情理之中的事情。
况且眼前这人还是轻尘收的唯一的一个徒弟。
轻尘收的徒弟，就是他的徒弟，对待小徒弟，他还是可以包容一些的。
刚才是他太敏感了，险些伤了他和轻尘的小徒弟。
耶律墨染心中这么想，面上的神情才要跟着缓和下来，眼睛忽然看见乌穹苍无名指上的一抹红，他的瞳孔顿时骤然一缩，目光直直地盯着乌穹苍无名指上的那抹红，沉声问道：“轻尘的红丝绕，为何会戴在你的手上？！”
师父爱护徒弟还可以解释得清楚。
然而师父的红丝绕却缠在了徒弟的手上，这要怎么解释？
耶律墨染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目光凶狠地盯着乌穹苍的手指，似乎恨不能用目光将他那根手指头搅碎。
沈柒柒的目光也落在乌穹苍的手指头上，好奇地看了几眼。
所谓的红丝绕，其实就是一根细细的丝线，很细很细，头发丝一样，不留意的话都看不到。
此时，她家师尊和师祖的无名指上，都各自缠了一个这样的红线圈。
她虽然还不知道这红丝绕的意义，但是能激得耶律墨染瞬间气息大变，那东西代表的意义肯定不同寻常。
果不其然，就听乌穹苍嗤笑了声，语露讥讽地对耶律墨染道：“上千年时光过去了，你这只畜生果然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愚蠢。”
“你！”
“我怎么啦？我说错了吗？你心中明明都已经有答案了，却还追着我要答案，你这种拎着鞋子找鞋穿的行为，不是愚蠢又是什么。”乌穹苍道。
论起毒舌，乌穹苍从来无敌手。
耶律墨染果然被他气得面部抽搐，原本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异样的眼睛，这会儿也发生了变化，已然变成了兽类才有的竖瞳。
乌轻尘见他这样，忙将乌穹苍又往自己身后拨了拨，琥珀色眼眸望着耶律墨染，缓声开口提醒对方：“你说过的，只要有一天，我心仪之人过来接我，你便放我离开。耶律墨染，你要食言吗？”
耶律墨染一怔，恍惚间想起了他初带乌轻尘来九幽城时的情形。
那时的乌轻尘，不肯和他一起留在九幽城，明杀，暗杀，诱杀……每天想尽了各种法子要杀他。
毫不夸张地说，最初的那一百多年，耶律墨染和乌轻尘的相处日常，完全延续了他们在沧浪海的日常。
其中有一次，乌轻尘更是不惜自爆也要和耶律墨染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