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穹苍说得云淡风轻，一众长老也就随手接住，脱口道：“你那个小徒弟，禁闭期间不好好反省思过，却在这里吃吃喝喝，毫无悔过之意，事后自是要斥责她的，但是眼下……等等！”
众长老愣了下：“谁？”
乌穹苍抬起下朝某个方向点了点：“喏。”
于是十二双眼睛二十四道目光，齐刷刷追着他下巴抬起的方向而去。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火堆边的少女。
再然后……再然后他们全都瞪圆眼睛，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见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们刚才听见了什么？
这天雷，这结界，还有这清潭里被炸干的水，居然都是乌穹苍那个小徒弟干的好事……这怎么可能！
十二位长老中，紫灵仙尊仗着师兄多、有人撑腰，性子养得最是跳脱，也最是心直口快。
她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嗤了声，不客气道：“穹苍仙尊，你这样不过脑子随手把黑锅甩给小徒弟的行为，是不是也太敷衍了些？你也不怕把你那小徒弟压死。”
说一个刚拜入师门的新弟子会请雷术，这信服力，薄弱的都不如说母猪会上树。
紫灵仙尊一开口，她那六个师兄也紧跟其后，纷纷发出质疑。
“是啊是啊穹苍仙尊，虽说你那小徒弟是百年难出一位的火灵根，天资出色，但她也才只跟着你修炼了月余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请雷术……说出来不太可信啊。”
“主要是她还一口气请了整整一十八道雷，一十八道雷啊穹苍仙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口气也就能请来八十一道雷吧。”
八十一道雷，看似比一十八道雷多了很多很多。
然而乌穹苍活了多久？
乌穹苍的徒弟又活了多久？
一个成年男子一拳头打翻一年不奇怪。
可要是一个刚从娘胎里爬出来的小婴儿也能打倒一头牛，哪怕只是一头刚刚出生的小牛犊子，那也是很惊悚的好不好！
沈柒柒现在在这些长老们的眼中，就是那个刚从娘胎里爬出来的小婴儿！
一口气请来十八道雷——不可能！
一众长老几乎要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谁也不肯信乌穹苍的话，都觉得乌穹苍随手甩锅给弟子的行为太敷衍，太随便，太胡闹！
玉渊仙尊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啊！你啊……”
他“啊”了半天也没能啊出后面的内容，乌穹苍也没耐心再听他啊下去。
穹苍仙尊撩起眼皮看向自家小徒弟。
“柒柒，过来。”
沈柒柒正一边和谢北冥说悄悄话，一边转动着手里的竹签烤鱼。
方才银翘烤好的那条鱼，原本就是乌穹苍点的，但是让她要过来给谢北冥吃了，所以眼下她正亲自下厨帮她家师尊烤鱼。
刚才引雷的时候，她虽然特意把雷都引进水潭里，没把水牢炸毁，但是却把结界炸毁了。
因此，方才看见无极宗那些长老怒气冲冲御剑而来时，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再次受罚的准备。
结果师尊帮她背下了这个黑锅。
所以现在，沈柒柒是又感动又愧疚，使出两世所学来烤制竹签上串着的那条鱼，决心一定要烤出一条滋味最鲜美的烤鱼来孝敬自家师尊。
不然就愧对师尊替她背下的这口黑锅。
此时，听见师尊叫她，她“哎”得应了声，先把烤鱼的任务转交给银翘，又叮嘱她注意火候千万不要烤焦了，这才哒哒哒跑过去。
“师尊。”
嘴里叫着师尊，心里还在盘算除了烤鱼外，她还能再做点什么来孝敬自家师尊。
乌穹苍看出了小徒弟有些心不在焉，但却不知她心在哪里，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他那双平时看什么都闲闲淡淡提不起兴趣的桃花眼里，此时难得地闪烁着兴奋和期待，对小徒弟道：“柒柒，来来来，给诸位长老们请几道雷看看。”
正绞尽脑汁想着要拿什么孝敬他好的沈柒柒：“……”
她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紫灵仙尊快言快语道：“柒柒，你师尊说那些天雷都是你招来的，结界也是你炸破的，水潭里的鱼虾也都是你炸死的，你师尊说的是真的吗？”
沈柒柒：……是真的没错！
但是师尊，说好的天烧着了您给兜着呢！
沈柒柒咬着嘴唇，小眼神幽怨地看着乌穹苍，偏偏后者无法和她共情，笑吟吟地对她道：“好徒儿，有多大能耐全使出来，天烧着了，有为师给你兜着。”
“……”
沈柒柒想呵他一脸，心说我信你个鬼。
她看向玉渊仙尊等一众长老：“诸位长老，方才师尊他人家也是这么跟弟子说的。”
言下之意：所以，你们要追责的话，那就去找我师尊追责吧，我只是一个奉师命行事的可怜小徒弟而已。
没办法，师尊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了。
玉渊仙尊等诸位长老再次面面相觑，神情中俱是惊愕。
比起沈柒柒特意强调的“言外之意”，他们更在意的其实是沈柒柒的言内之意。
言内之意是什么？
言内之意是那炸醒了整个无极宗的一十八道天雷果真是眼前这名小弟子的手笔！
才刚拜入师门不过月余的小弟子，居然一口气请来了整整一十八道天雷……原来初生的婴儿真能一拳头打死一头牛！
众长老眼中的神情已经从惊惧变成了惊悚，紫灵仙尊则代表他们将这份惊悚诠释出来，扶住沈柒柒肩膀，颤声道：“那些天雷，当真是你请来的？你再请一个我们看看，快！”
沈柒柒看向其余几位长老，见他们虽没开口，但分明也和紫灵仙尊抱着一样的心思，于是便当场画了张五雷符。
她前世能画出来的最高品阶的雷符，一次性最多也只能引来三雷。
能突破到五雷符，还得益于乌穹苍这位名师的指点。
不过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画出五雷符，还不知效果如何。
千万别出丑啊，谢北冥可在边上看着呢。
沈柒柒觑了眼盘坐在火堆边的少年，心中默念道。
符篆擎出去前三息都无事发生。
直到第四息也过去了，夜空依旧平静得像面巨大的黑镜子，别说电闪雷鸣了，连丝夜风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