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前,在天界的一座山中。曾有一位医术堪比文陵一族的医生,他名为林决。
林决是天生的治愈系,更是天生的医灵师。在他的手中,哪怕是只剩下半条命的人,他都能救活。
他的名声极盛,更有人将他和昔日的文陵一族放在一起比较。
而他更是有幸和文陵族中一位医术高超的女子交手过一二,这都是他不曾与任何人说过的事情。
但原本平静的生活,在他七百岁那年被打破了。
在一次上山采药的悬崖绝壁之下,他遇见了一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女子。
那个女子身姿娇小、浑身是血。整个人伏在怪石嶙峋的悬崖之下,像一只濒死的小猫一样隐隐颤抖。
望着那个女子,素来医者仁心的林决,不出意外的动了恻隐。向前将女子带了回去。
止血、包扎、治愈、熬药。
一盆盆血水被他倒了出去,待到盆里的水终于清澈的时候。林决也终于在烛光下看清了女子的脸。
那是一张美到不像话的脸,像是一张含苞待放的花朵,其中却又透露出几分拒人千里的锋利。
女子的名字叫木子。
苏醒的第一天,木子都很惊讶自己竟然还活着。同时对林决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敌意。
但她伤的委实太重,甚至就连林决的庭院都没能跑出去,便面色苍白的昏迷过去。
而林决也不在意女子的敌意,向前将她再度带回了房间。
一次又一次,反复无常。
直到最后,女子终于确定林决并无恶意。她也终于对他放下了戒心。
“我的病,你是治不好的。”
溪流边,木子垂眸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声音轻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呢喃着。
而林决站在女子身后。手持一把木梳,为她一遍遍梳理着那头柔顺乌黑的长发。
听着她的话,林决笑道:“不可能,这世上没有我治不好的病。”
“而且,我说而且,我要是真的治不好你的病。那我不介意自己也得一个这种病来感受一下。”
听着他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木子浑身一僵。眉眼间顷刻间爬满了一层恐惧之色。
察觉到身边之人开始剧烈的颤抖,林决也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强烈。连忙手足无措的安抚到她。
“没事、没事!我一定帮你治好!我跟你保证!”
一定帮你治好。
为了这句话,他付诸行动整整五百年。
而这五百年里,木子冷若冰霜的心,也终于开始一点点融化。
他去采药治病,她洗手作羹。日复一日。
直到那年……
山下的居民仿佛被失控的野兽活活咬死般的横尸遍野。
愤怒的村民将他按在地上,将发狂失控的木子关在笼子里烧成焦炭时,林决终于得知她这个病的真正名字。
诡灵师体系独有的,渴血症……
一切再度归于寂静,林决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来到烧死木子的笼子前。
她死去的姿势很奇怪,她小巧的身躯蜷缩一团,双手却死死地护着腹部,像是在烈烈火海中保护什么东西。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
像是木子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中,又像是她在他的身边玩够了转身离开。
在之后想起那件事的每一次里,森玦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恨那些人。
木子害死了他们的家人,他们杀了木子报仇雪恨,或许就是如此简单。
但,那个他小心翼翼保护救治的木子没有了,连同他们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后来,林决抱着木子的尸体离开了那里。安葬在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悬崖之下。
再后来,他便动用一切力量找到诡灵师。世上便没有了林决这位医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为森玦的治愈系诡灵师。
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木子曾经所得的那种病。
原来渴血症发作的时候这样痛苦。
原来被凶兽分裂灵魂的时候是这样难受。
原来在一次次战斗中动用血灵,对寿命的消耗如此之大。
但,很不幸。
木子得病时,自己没能帮她找到的治疗之法。却在他得病后的现在,被他不小心找到了。
诡灵神谕——地狱道。
拥有了诡灵神谕,他和木子最后一点联系也没有了。
他再也感受不到曾经木子的感受,也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使用血灵而消耗寿命直到死去。
他开始变得性格阴鸷,玩世不恭。
想做上使,他就杀一个上使玩玩。想做楼主,他就屠一个楼主看看。
身为治愈系,加上拥有了诡灵神谕。他不在乎身上的任何伤痛,更不在乎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伴随着刀尖划过前任领主的脖子,森玦的地位在整个诡罂城也正式巩固。
但……
就在他逐渐感觉领主这个位子也有点无趣的时候,他生命中的第二个转折点来了。
在那片废弃的小城之中,在那一片断壁残垣之下。
他捡到了一个孩子。
脏兮兮的脸蛋、灰扑扑的衣着,像极了当年濒临死亡,浑身是血的木子。
但同时,他有在这个孩子的脸上,带着孩子的血液中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味。
她是文陵族的孩子,是那个曾经与自己较量过医术、天赋绝佳的文陵族上任族长,文陵烟的孩子。
那个时候,文陵族已经被白夜族屠杀了个干净。这个孩子怎么活下来的,他并不知晓。
但是他却知道,如果放任这个孩子留在这里,且不说这个小豆丁会不会饿死、冻死、病死。白夜族也迟早会找到她的。
她得活下去啊。
望着双目空洞的女孩,森玦俯下身子同她伸手。
他教她杀人、教她辨别人心、教她分辨杀意,却唯独不会教她善良。
在日以继夜的仇恨灌溉之下,他又有点舍不得她去复仇。
白夜族,多么强大的庞然大物。
玄音还太小,要是当年他和木子的孩子还活着都比她大。这样的玄音,怎么可能是白夜族的对手?
于是,森玦又开始从一个老师的身份,转成成了一个拉仇恨的身份。
他故意刁难玄音、故意让玄音从对白夜族日复一日的仇恨中分出一点给他自己。甚至想要逼迫玄音先杀了自己再去找白夜族报仇。
可看着玄音不惜在自己面前自爆都要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出手拦下玄音。
最终,在天冥族大战的那个夜晚,森玦放手注视着玄音,看着她孤独的背着长刀渐行渐远。
一如当年他所遇见的所有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