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后,姜晚笙并未急着离开,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也该到了。
也算准时,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了门口。
后座的车门,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女人走了下来。似乎怕别人认出自己,她还压低了一下身上的帽子。
“姜小姐。”
姜晚笙转过身去,从包里掏出了一封鼓起来的信封向前递去:“谢谢。”
女人那双布满了茧的手颤颤巍巍地接过信封,摸着这厚度便知不是原来商定好的价格。
“不可以!这太多了!”
“如果不是我那儿媳妇,阿姨也不会这样的!”
说着便要将信封塞了回来。
姜晚笙伸手挡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收着吧阿姨,我知道你孙女身体不舒服需要钱治疗,不然你也不会拿视频跟我开价格。”
眼前这个中年女人正是莱恩集团的清洁阿姨,这个视频是她的儿媳妇拍的。
她的儿媳妇在展览中心里干活,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拍到了这两段视频。
而清洁阿姨看了视频之后,便一下知道视频里的女人嘴里的姜晚笙是何人。
在莱恩工作了那么多年,她谁都不认识,毕竟谁会和一个清洁工阿姨说话?
但眼前这个刚来公司的实习生小姑娘就不一样。
她不仅会听她说话,还会安慰她。
与时晏礼发生矛盾的那几天,姜晚笙像丢了魂一样,也不想和同事一起去吃饭,就去便利店随便买点什么上了公司的天台。
谁知便碰到了因为孙女生病要做手术急需用钱的清洁阿姨正躲在天台哭。
姜晚笙本不想搭理,只想偷偷离开,但瞧着那个白了一半的头发的背影。
她忽然想到了远在洱海镇的外婆,父母去世的那天,她亲眼目睹外婆那一头乌黑的短发。
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也是在那个短暂的午休时间,姜晚笙与眼前的阿姨浅浅有了交集。
每在公司遇到,她也会主动打招呼。
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被她帮了一把。
姜晚笙知道阿姨是怎样的人,也知道要钱是她儿媳妇提出来的要求,但她并不觉得这个要求过分。
而她,也不想欠别人人情。
但私心,在五万的基础上,她还是多放了五万进去。
十万块钱,买你秦熙悦一个身败名裂,当然值得。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姨也不再推脱,孙女生病确实需要钱动手术,对眼前的小姑娘是万分感恩。
待阿姨离开后,姜晚笙才拦下另一辆出租车离开医院。
微信对话框不停地跳出姜伟和姜老太太的信息。
大概是顾忌到时晏礼,姜伟的语气不客气但也不敢说的多难听。
但姜老太太就不一样了,贱皮子,扫把星,狐狸精等一切难听的字眼都砸在了她的身上。
可姜晚笙已经麻木,甚至想笑。
世界上就是有不同的人。
有人因为自己孙女生病一把年纪了还要去扫厕所。
但也有人踩着孙女的未来去享受荣华富贵,还不知足。
无所谓,我姜晚笙自然不会让你们再那么好过。
此时的姜家乱成一团,张兰和姜老太太围在姜晓房间的门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无论她们怎么问,怎么喊,里面都只有哭声,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啊!”张兰手里端着粥,敲了敲门:“晓晓,你不要吓妈妈啊!你快出来!你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妈妈说!”
姜老太太也是一脸着急,扯着嗓子喊着:“晓晓啊,你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啊,你出来和我们说啊!”
“滚啊!不要管我!”姜晓蜷缩在被子里发抖,眼泪在脸上肆意的流淌。
昨晚到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已经超乎她这个年龄段可承受的能力范围了。
光是想到秦风被打的全身已经没有一块健康的肌肤,还有酒店那一张白色的地毯沾满了血,姜晓就害怕。
特别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他拿起棒球棒挥下去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而那棒球棍砸在肉体上发出的声音就像一把菜刀剁猪肉一样。
姜晓一闭眼就能想到那个血腥的画面,最后一棍居然打在了秦风的那里!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姜晚笙!都是因为姜晚笙!
门外的敲门声还是不停,姜晓彻底崩溃了。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就往房间门砸去:“滚啊!都给我滚!”
“砰”的一声巨响把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而姜伟刚好从公司回到家的大厅就听到这一动静,气的脑门那根筋突突直跳。
“老公,你回来了。”张兰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恰好看到正在上楼的丈夫。
“嗯!”姜伟沉着一张脸,疾步走到房间门口,抡起拳头就往门上砸:“姜晓!给我开门!不然老子就把这扇门给你砸了!”
昨晚他有应酬喝多了没回家,第二天看到张兰昨晚给她发的信息,才得知女儿一夜未归!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夜未归!
这一晚上能发生什么!作为男人姜伟心知肚明!
而听到父亲的声音,姜晓也很害怕,但是她哪里敢开门。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和胸口,都是咬痕。
听到里面没有动静,姜伟抬脚就踹门:“老子管不住你了!”
男人的力气是大的,瞧着眼前这扇被踹的颤动的房间门,姜晓不忍地尖叫了起来:“别逼我了!别逼我了!”
当妈到底是心疼女儿的,张兰赶忙拦住丈夫:“别踹了,把女儿吓坏了!”
姜伟也踹累了,他狠狠地甩开了妻子的手,厉声叱道:“吓坏了?都是你们给她惯坏了!惯的恬不知耻!娇纵不堪!”
听到父亲的辱骂,姜晓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眼泪落得更凶了,捂着耳朵喊道:“别再说了!再说我就从三楼跳下去!就像她当年一样!”
“难道你就很光明磊落吗,你忘了你当年怎么逼她的!”
她,自然指的是姜晚笙。
提到当年,那个令人寒颤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
姜伟被戳中了痛楚,脸色苍白,嘴巴轻颤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气急攻心地连声道:“好!很好!”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缓慢而又清脆的鼓掌声,门外的几人回头望去。
见来人皆是一惊。
不知道她在楼梯口听进去了多少,但提到当年,她们都不敢与其对视。
特别是姜伟。
他们巴不得这些过往早就烟消云散,喝着燕窝,穿金戴银时,她们也想不到这些事。
可在姜晚笙这,却是日日夜夜缠绕心头的梦魇。
欣赏够了几个人复杂的神情,姜晚笙抚掌而笑,淡定地走到门口:“开门。”
“我,姜晚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