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怎么提醒自己，这件事是正常的，尹一景的决定是理智的，他有他的立场，但祁时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在。
她忙完一天之后，犹豫了一下就往销售部那边去了。
沈蕾不在，她最近忙得见不着人影，前两天还听到沈志文在侧面暗示尹一景，说沈蕾太拼了，为了陪客户喝酒，直接胃出血进医院了。
对此尹一景的态度和他的人设十分一致，他只是淡定地说：“太辛苦了，要不她可以考虑转行去做文职。”
文职确实相对来说轻松一些，耗费的多的也更多是脑力工作，但相应的钱就比销售要少不知道多少了。
沈蕾肯定不会愿意，她更加不会肯花沈志文的钱。
这话尹一景敢说，沈志文却不敢应。
沈志文是尹一景的老朋友了，算是发小，他和沈蕾的关系又这么特殊，沈蕾自己也是销售部的主管，怎么说都比赵新蕊的关系要亲近一些，可尹一景的态度还是这样。
原则性的问题，不管是谁，对管理者来说都一样。
尹一景从不对任何人特殊关照，包括他自己，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都是按时去上班打卡的。
相对来说，徐一诺的到岗时间就比较自由了，尹一景没管过他，主要原因是他也没有分配具体工作给徐一诺，他来了也没有具体的事情去办。
祁时觉得他们兄弟俩之间的较劲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暂时还在暗涛汹涌，没有到明面上来。
沈蕾不在，赵新蕊也不在，整个销售部一个人都没有。
祁时逛了一圈，最后绕到了采购部来找卫明。
卫明入职尹氏之后，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每天都坐在办公室里，偶尔和其他部门开个会，看起来并不怎么忙，而且他以前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销售，习惯了到处跑业务，现在居然也在办公室待得住，很让祁时惊讶。
“忙着呢？”
祁时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卫明。
卫明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听到她声音就开始笑：“今天这是什么风，把祁总给吹来了。”
祁时走过来，在卫明对面坐下：“你也真是够厉害的，采购不用出去谈合作吗？你怎么每天都坐在办公室？”
“主管一般负责对外的业务，我负责公司内部接洽，毕竟也需要和各个部门之间紧密联系，大家互通需求，才能最高效地完成工作。”
卫明真的是一个很能适应环境的人，他飞快就适应了尹氏给他的新定位。
祁时在很多时候都不想把他来尹氏工作这件事，去和徐一诺挂钩，虽然他确实是被徐一诺亲自招进来是事实。
自从按照对赌协议，从双行退出管理层开始，祁时又切换回了带领研发部努力工作的状态，当没有整个公司的压力背负在身上之后，人都感觉变得“善良”起来，甚至开始内心隐隐对尹一景那种“资本家”的做法有些不爽了。
祁时自己也知道自己矫情，其实每个人都是因为各自立场不同，导致的意见分歧。
祁时自己也没多圣母，比如金白珊的事，因为事关祁时自身的利益，所以她就能理直气壮地从“客观公正”的角度出发，认为她的所作所为对公司不负责任，也对公司不公平。
而现在她站在赵新蕊朋友的立场上，又觉得公司不够维护她。
但如果要在卫明和尹一景之间做选择，她肯定还是会帮着尹一景防备卫明和他身后的徐一诺。
这种感觉就很微妙。
你以为你自己多善良多圣母呢，其实也还是在做利益权衡取舍而已。
“怎么了？”卫明伸手在祁时面前挥了挥。
祁时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刚过去找小蕊来着，她不在，我就过来看看你。”
“我好受伤，”卫明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口，“她要是在，你肯定就不会过来了。”
“她要是在，我就会带她一起过来约你去吃饭。”
卫明眯起眼睛：“语气要是再真诚一点儿我就信了。”
祁时笑了笑：“那你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呢？”
“你都开口了，没空也得有空啊。”
卫明收拾了一下，才说：“平时到点下班了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干，索性就在公司加会儿班，算起来今天真是我下班最早的一次。”
祁时还有些好奇：“我看你也不是很忙，竟然每天都加班吗？”
“其实我没什么着急的事要干，但大家都加班，只有我正常下班，好像不太合群。”
祁时和他一起走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他们采购部的人大半都没在工位上，也是需要出去对接项目的，但卫明显然没有被安排这方面的工作，所以只能通过材料去熟悉工作。
他们主管只是需要一个副手留在公司和各个部门之间接洽对接而已，并不需要一个人来打破他们原本的工作节奏。
所以卫明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且还有得磨。
大家都不容易啊。
祁时问：“介意我叫上汪韧吗？”
“当然不，”卫明答得很快，“但我下午找他的时候，他好像很忙，不一定有时间。”
他们又绕到人事部那边去，汪韧果然还在忙，只是和他们招了招手，就继续讲电话去了。
这种情况当然就不方便继续打扰了。
祁时走出来才说：“原来大家都这么忙啊。”
“你这个大忙人，偶尔闲下来想约人吃顿饭都觉得不容易吧？”卫明笑一笑，“也就只有我，能随时等候你召唤了。”
这话说得祁时心里有些难受。
“你不觉得现在这样很屈才吗？”
“我吗？”卫明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尹氏是大公司，各个部门都是精英，全都是名牌学校毕业的，还有不少海归，经验也都比我丰富，我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有这个机会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会觉得屈才呢。”
高学历当然是很重要的加分项，但如果只会读死书、考高分，在工作中未必能继续保持优势。
卫明之前的工作经验对他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积累。
“可别妄自菲薄，”祁时笑着说，“谁跟谁学，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