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时问：“既然当年你母亲就认为你父亲和我妈妈之间的事，和她无关，那你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来接近我？”
“因为，”尹一景抬起头，和祁时的眼睛四目相对，“我怀疑当初的爆炸事故不是意外。”
那么我父母和你母亲都是被人害死的。
还有没有隐情，是未知数。
其实尹一景一直犹豫，没有告诉祁时真相，的的确确是出于保护的心理。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就算有，也早就已经被人销毁了。
祁时不是傻子，到了这时候，肯定也知道尹一景的怀疑了。
“你怀疑……你爷爷？”
尹一景一点也不惊讶，祁时会猜到。
“确实怀疑，但没有证据，怀疑永远只会是怀疑。”
祁时深呼吸了好几次，她起身走到窗户边，去拉开了窗户。
岳城再次入夏失败，阴雨连绵，风很大。
冷空气扑面而来，祁时看向窗外，院子里的树叶被风吹得呼呼直响。
尹一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并没有说话，但是在咳嗽。
而且声音有些小，他显然在克制。
祁时的脑子里很乱，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儿去揪这个毛线头。
但尹一景克制的咳嗽声还是在一片杂乱中显得格外清晰，先在她的脑子里砸一遍，然后又在心口上砸一遍。
一遍又一遍，此起彼伏的，仿佛要敲击出一首交响乐来。
祁时伸手关上了窗户，把所有风雨全都关在了窗户外。
室内的温度明显还是高了许多的。
祁时走回沙发上，给尹一景换了杯热水。
“咳嗽就别喝凉的了，喝多了茶晚上该睡不好了。”
“我一直睡不好，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祁时听完这句话，才是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睡不好为什么不说？”
“不想吃安眠药。”
祁时闭上眼睛，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当然，你心理健康，不存在要靠安眠药入睡的情况，为什么睡不好？是因为浓茶喝多了，还是因为喝了咖啡？”
“因为太多事要捋了，”尹一景又轻轻咳嗽了几声，“加上最近变天，可能有些着凉。”
“先把热水喝了。”
尹一景大概看出来她情绪不对，就很听话地把热水喝了。
然后祁时盯着他去洗漱完，又给他热了一杯温牛奶，亲自把尹一景送回了房间。
祁时已经有日子没来过尹一景的房间了，他的大套房，和过去他们住在一起的那个家，布局一模一样。
这一刹那，好像所有过去的回忆一起扑面而来。
祁时有些头晕。
她看着尹一景坐到床边去，自己是撑着桌角才站稳的。
祁时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把尹一景弄歪了的枕头摆平。
“你怎么了？”尹一景虽然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但因为看不见，丝毫没有刺眼的表现，“你的呼吸很不稳。”
“这时候不需要这么好的听力，”祁时有些来气，“还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这是不是闷咳几声是几个意思？怕我听到了？”
“怕你担心。”
岳城这段时间，一直阴雨绵绵，天就没怎么正经亮过。
祁时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某种焦虑。仿佛天永远不会亮，夜没有尽头。
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矫情。
眼前的尹一景睁着眼睛直视着灯光，都完全没有被刺痛，他的世界无关天气，永远都是漆黑一片的。
祁时想到这里，有些心酸，她伸出手，覆盖到尹一景的眼睛上去，物理替他保护眼睛。
“傻吗你，盯着灯光看，就算看不见，对眼睛也是会有伤害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以为我睡着了。”
毕竟普通人的听力没有这么敏感，无法根据呼吸的频率来判一个人断是否真的睡着了。
“那你不会说话吗？”祁时气笑了，“我难道还会以为是梦话？”
确实不一定。
尹一景的沉默就是回答。
祁时最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觉得这气生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不需要关心，而是分辨不清楚究竟什么是关心，什么是算计，每个人的成长环境都不同，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但是，你和我相处这么久，应该明白，我是个怎样的人。”
尹一景轻轻笑了一声：“实在算不上良人。”
“什么？”
“很适合当老板，善良但不会一味圣母，真心相待但也有防备心，”尹一景给予她肯定，“不是个傻白甜，适合做生意。”
祁时翻了个白眼：“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顿了顿，她又说：“我还是觉得你爷爷不像是会对你眼睛动手脚的样子，就算他的真实态度和所有外人看起来不同，也许他真的偏爱徐一诺，但你眼睛的事……”
“没有确切证据，我也不会断定是他，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尹一景把她的手从自己眼睛上拿下来，顺势攥在了手心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能因为怀疑，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爷爷当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创立尹氏集团，又能到这个年纪还大权在握，让所有人都服他，没点手腕肯定不行，”祁时反手握住尹一景的手，“但人人都知道小尹总青出于蓝，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们算什么关系？”尹一景突然离题千里地问。
祁时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还有？”
“不算太普通的男女关系。”
否则也不会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长时间。
“但在爷爷眼里，你是我父亲初恋女友的女儿，是我母亲的情敌。”
“但连姥爷都没有针对我，一直对我挺好的。”
“当年你毕业，想进尹氏，是到停车场堵住了爷爷，他亲自同意的。”
“对。”
“你才刚毕业，他就把那么重要的一个部门交给你，五年之内你直接升到了位同总监的位置，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成绩当然也是有的，但如此年轻，就坐到那个位置上去，后来又被徐一诺如此针对。
祁时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一个很狗血的猜测。
“他不会以为我是你爸爸的私生女吧？”
尹一景没有吭声，居然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