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向春的手术很顺利。
只是右侧乳房切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还有幻感，总觉得乳房还在。
这种幻感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这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她已经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了。
祁时最近忙着工作，所以特意请了一位女护工来帮忙照顾俞向春，这位护工已经五十多岁了，都已经是当奶奶的年纪，最懂得洞察人心。
她很快看出来俞向春情绪不对，就一边给她削苹果，一边宽慰她：“可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不完整了，我女儿早些年生孩子大出血，连子宫都摘除了，她也还是完整的我女儿，那还有人天生下来就四肢残缺的，不还得过日子么，生病而已，治好了，将来日子还是照样过。”
俞向春想起来之前祁时跟她说的，有些工厂里就录用了很多残疾朋友，他们同样靠自己的努力赚钱，不比正常人差。
跟他们比起来，自己已经非常幸运了，虽然遇到了祁季这样的人渣，但也因此遇到了祁时这样的贵人。
祁时这天忙完公事，直接约了范磊出来吃饭。
范磊坐下就开始吐槽：“总共就休息一天，上午被老沈叫去给阿景复查，下午又被你叫出来，你们两口子周末都不休息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好像已经默认了她和尹一景的关系，有时候会顺嘴说出“两口子”这样的话来，祁时观察过，尹一景也从没反驳和纠正过。
不知道是怕她尴尬，还是也默认了这样的关系。
祁时笑一笑：“哎呀这不是向春当时眼睛的事，你出面请了眼科主任来联合诊疗吗？我请你吃顿饭表达感谢总还是可以的吧？”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主任是顾医生请过去的，我就是在旁边搭了句话。”
但祁时跟顾医生毕竟不熟，贸然请她出来吃饭，对她影响不好，本来没什么，到时候还真让人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吧，那我跟你说实话好了，”祁时耸耸肩，“我的产品研发阶段是需要数据的，但这种数据我该怎么收集呢？”
“想都不要想，”范磊一口拒绝，“我是不可能出卖病人隐私的。”
“你想什么呢，我也不可能这样要求你啊，”祁时朝他眨眨眼，“我是有个计划，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看可行度高不高。”
范磊只是个医生，他完全不懂做生意的事，但既然祁时都已经开口了，他猜测还是跟她研发的那个产品有关，这个还是可以聊一聊的。
“你说。”
“我这个基金会，一直都是双行来维持资金运转，双行现在自己都已经很艰难了，基金会那边就更困难，所以我们目前来说，能帮助的人有限，刚好向春现在这个情况，我就打算先资助她全力治疗，那她的数据，我在征求她同意的情况下，不公开使用的前提下，还是可以参考的。”
“你是想问，个人的数据对群体来说，有没有意义？”
“对，”祁时坦诚地说，“我负责研发，也只懂研发，针对产品而言，是需要数据支撑的，但现在我严重缺乏精准数据，只能依靠个人情况来做参考了。”
范磊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参与进你的研发？”
“绝对不是要你出来接私活儿，我也不打算让你进双行，”祁时先承诺，“我只是需要你的技术支持，想请你当技术顾问，帮我把把关。”
相当于名誉顾问，不影响他任何工作。
范磊想了想：“这个忙我倒是能帮，但有一点，你们绝不能以我的名义去做任何宣传。”
“当然了，”祁时突然惊觉，这件事对范磊本身来说，也是存在风险的，“你放心，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公司里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说，尹一景我也不会说，但凡实验，都会存在一定偏差，哪怕是国家允许的误差范围，也可能导致极个别情况出现问题，产品质量最终由双行把关。”
范磊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全力以赴，而且他既然都已经做好了产品大获成功，他都不打算揽功的准备了，万一出了事，也绝不能拖累他。
祁时有了这样的觉悟，自己也更放松了一些。
她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双行可能会遭遇的一切，但她请来帮忙的朋友，绝不能受到牵连。
接下来就等俞向春一切数据恢复正常，给她做眼睛的手术了。
在这个过程里，祁时没让俞向春接触到太多外界的信息，祁时的要求是，最好把祁季强奸这件事压下去，不爆出来是最好的，有了kevin出手，也确实在网上掀起什么风浪。
祁时猜测，祁季对于利用他的人来说，现在也已经是一颗废子了。八壹中文網
俞向春委托律师向岳城新区法院起诉离婚，但是第一次申请，很大可能性是被会被判定感情尚未完全破裂，是会驳回的。
这种可能性，律师也已经提前说得很清楚，俞向春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她身体康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祁时把她接出院，给她另外租了个房子，还有个室友阿姨，平时可以跟她互相照顾一下，这让俞向春很不好意思。
祁时说：“手术方面的事，是基金会出面，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至于房租，就当我借给你的，刘姨的耳朵不怎么灵光，是公司负责保洁工作的，你们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不过你跟她说话得大点儿声，或者语音识别出文字，放大给她看，她是读过书的。”
俞向春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她才好了。
“真的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祁时坦诚地笑一笑，“你也知道，我需要你的数据来做研发，我们算是合作。”
话是这么说，但这合作根本不对等，俞向春心里很清楚。
“别想那么多了，”祁时拉她起来，“恢复期间也要做一些简单的运动，不能一直躺着，对身体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