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时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家,第二天一大早头痛欲裂,还是被沈舟的电话给叫醒的。
到了地方之后,沈舟就开始吐苦水:“我们公司那专家皮逸,真的是绝了,姜副总不知道把他招进来干什么,这会儿又直接让我自己招人,皮逸那边直接不参与我的项目,后续项目奖金也没他们什么事了。”
她停下来喝了口水,又继续说:“另外,他们提交的信息也是错的,又有个产品经理拉着我跟我吐槽皮逸跟她配合的事也在天上飞,没有进展,她很困惑以我们姜副总的用人标准,怎么会看得上皮逸。”
祁时很理解这种情况:“说破了天还得落地才行。”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真的痛苦,”沈舟哀号一声,“我现在被江副总在逼着锻炼一种能力,叫做:讲老板和ceo听得进去的话。”
祁时歪着头听她继续说。
“就不仅要说重点,还得说她们的认知理解认为是重点的话,”沈舟的痛苦写在脸上,“我一个实干派,这样真是太难为我了。”
“我现在是被请来给这家企业治病,诊出病了,还得以一个很合适的方式,让这家企业的当家认为就是这些病,就得按我的方法治。”
祁时笑着说:“你得望闻问切的过程都梳理出来才能让老板信服——哦,是生了这个病啊。”
“用我们江副总的话来说,咨询就是卖ppt和讲ppt的,他们就是常年把一页ppt卖到100万的人,一页而已啊!”沈舟完全遮掩不住自己的痛苦面具,“我常说我过往最自豪的提炼归纳总结能力,在这备受怀疑,还有我引以为豪的画ppt能力,时常因为措辞,被嫌弃。”
“被逼着成长也是成长,等你锻炼出来之后,这都是将来谋生的本钱。”
“我就是知道有用,所以才咬着牙坚持到现在。”沈舟趴在桌上,生无可恋地说,“还有他一直给我一种,对我更高要求的感觉,也可能是错觉,我反正就觉得,他对皮逸比我宽容,对谁都比对我宽容。”
“这是好事啊,”祁时安慰她,“对老板来说,你无可取代哎,这还不值得高兴?”
沈舟愁眉苦脸:“我谢谢他了。”
她说完了自己的事,想起来又问了一句:“你最近怎么样?”
“最近工作上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这阵子有点别的事,耽搁了学习。”
“还有时间,复习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得定的,得长期奋战。”
“是啊,”祁时点点头,“我一会儿跟你吃完饭就回去了,好不容易放个假得了空,得回去补课。”
沈舟说:“那行,我不耽误你时间,其实我也是没处吐槽了,我哥最近总往医院跑,他那个发小,就我们公司小尹总,眼睛手术完情况不怎么好,最近都没人理我了。”
祁时听到尹一景的事,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没事儿,以后你有什么话想吐槽的,都可以找我。”
“好啊!”沈舟的眼睛一下亮起来了,“其实吧,我就觉得一家企业里不能用亲戚朋友,一来是因为原本的关系会带入到工作中去,二来对上位者而言,你把人带进来的时候,人家没想着念你的好,但当他出问题了,你要他走的时候,怨气可就来了。”
祁时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还不是因为我们公司的事,”沈舟撅起嘴,“老董事长一直就想用他的孙子,但小尹总不是眼睛一直有问题么,就用不着,只好把他外孙,就徐总叫过来,但徐总那个水平吧,怎么说呢,能力明显就不行,所以现在请来了姜副总,但是因为这个事儿,让徐总不太高兴,正跟老董事长闹呢。”
这件事祁时倒是不太清楚,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不是说小尹总刚手术完吗?这时候徐总还有心思跟老董事长闹?”
“怎么没心思?姜副总来之前就在闹了,小尹总手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沈舟撇了撇嘴,“你以为豪门之间能有几分真心的兄弟情?更何况这还不是亲兄弟,是姑表兄弟而已。”
祁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尹一景昨晚刚跟她提了分手,两个人现在毫无关系了,但他又失忆又失明,最信任的就是徐一诺,可徐一诺现在满心都是接班的事,难保不会迁怒到他身上去。
“我说这个小尹总是真的惨,之前眼睛还没失明的时候,唐家还勉强能履行诺言,把唐湉湉嫁给他,现在可就麻烦了。”
祁时差点忘了唐湉湉的事,尹一景第一次出国做手术之前,跟她提起过,但也没细聊,现在他眼睛彻底失明了,人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也能理解。
更何况唐湉湉是个人,她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凭什么为上一代荒谬的“娃娃亲”把自己的终身幸福给搭进去呢?
沈舟这时候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公司有你亲戚朋友吗?”
“……”吃瓜一下吃到自己头上来了,祁时还真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现在双行除她之外,最大的副总卫明,就是她的老同学,销售部那边还有个她的亲表弟呢。
刚才沈舟的话,就像一条带了刺的鞭子,一下抽在了祁时的天灵盖上。
吃完饭,祁时浑浑噩噩地回到家,突然有些悲从中来,感觉自己好像这么多年,没干成过一件靠自己的努力完成的事。
之前在尹氏,虽然整个研发部确实是由她一手搭建起来的班子,可最开始的数据出了问题,导致后续一切都要重新来过,加上徐一诺的干预,“你是我的眼”项目到现在都无法上市。
而她今天拥有的一切,用赵新蕊的话说,全都是靠尹一景才能拥有的,尹一景从双行离开之后,用人和行事,她都开始按自己的想法来了,可根据沈舟刚才无心的提点,好像也都没做对。
她把自己一下摔在床上,用枕头蒙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