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尹家出来,沈志文问范磊:“尹先生真失忆了?”
“我是眼科大夫,”范磊回答他,“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他是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我看他指使咱俩还挺顺手,跟过去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范磊告诉他,“以前那是跟咱俩关系好,现在他纯粹把咱俩当司机和助理。”
沈志文无语凝噎。
“对了,舟舟又是怎么回事?”
“小孩子家家的闹着好玩儿,逗她现任领导呢,”沈志文对沈舟的行为也很无语,“我怎么感觉天天陪着不同的人玩过家家呢。”
范磊对尹一景手术失败的事,也一直耿耿于怀,他心情不太好,没接沈志文这句话。
但沈志文对他多了解啊,直接伸手搭过去勾住范磊的肩膀,说:“他可是出国做的手术,也不是你主刀,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他的病情一直都是我在跟进,主刀医生也是我推荐的……”
“那手术同意书还是尹老爷子签的字呢,照你这个逻辑,他还不得内疚死?”沈志文劝他,“更何况手术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他现在这样没有恶化就已经很好了,而且这场手术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你们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下一次成功的概率就更大。”
“但他失忆这件事,让尹爷爷变得谨慎了很多,下一次还能不能说服他们进行手术,都不好说。”
“尹先生是个成年人,到时候要不要进行手术,是他自己说了算,”沈志文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祁时和卫明走在一起时,尹一景的反应,“我觉得他即便失忆,对祁时的反应还是很不一样。”
这一点范磊也同意:“所以我一直带他过去见祁时,也是想要刺激一下他的记忆,看看有没有可能恢复。”
“这个方案可以继续,至少今晚他肯定吃醋了,”沈志文想想就高兴,“还好不是我一个人分手。”
范磊对他的想法不太理解:“你和沈蕾没到一定要分手的地步吧?你们家老头子逼你分手了还是逼你去联姻了?”
尹一景是尹家唯一的孙子,沈志文在沈家的现状跟他有天壤之别,不会有人逼他去联姻,而是他自己需要用联姻这种方式获取第三方的支持,来试图在沈家站稳脚跟。
而这些,范磊这个一心想着治病救人的医生是不会理解的。
沈志文也没想让他理解,所以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我们两个的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但只要她一天没结婚,我就一天还有机会。”
范磊确实也不怎么关心这些事,他更关心祁时和那个卫明到底是不是真有什么关系,但这种事毕竟是祁时的私事,他们也不算熟,这种话又不太方便直接问。
真是让人头痛。
同一时间,卫明已经把祁时送回了家。
祁时时隔这么久,第一次置身在尹一景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卫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有一切,都只会让她想起尹一景。
这里的整个布局,和尹一景别墅里他自己那间套房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当时他搬走的突然,也留了一些东西在这里,只不过卫明每天忙于各种工作,也根本没来得及多么熟悉这个房子,甚至很多空间他根本没有使用过,也就更谈不上发现还有些遗留下来的东西了。
尹一景的胡子长得快,每天至少要刮两次,他是个生活得非常精致的人,每一次刮完胡子之后,还要做一些基础护肤,当然这也和他皮肤非常敏感有关系。
祁时在主卧里面的卫生间里,找到了几瓶没开过封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区别于市面上其他沐浴洗发产品,尹一景习惯用的牌子没分男士和女士,打开来还是祁时非常熟悉的他身上的味道。
因为这里卫明曾经住过,祁时就把床上所有四件套全都取下来扔进了洗衣机里,换上了一床新的。
这床四件套还是她当时给尹一景置办的,在生活方面,尹一景明明是个从小条件非常优渥的人,而且眼睛还不太方便,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没在生活必需品上麻烦过别人。
不过祁时一度怀疑,他不让阿姨碰他会贴身接触的东西,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可以,不想假手于人,而是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但他刚搬进来那会儿,就很自然地请祁时来帮他做这些事了。
尹一景的求助,并不常规,他甚至有一种让人非常自觉主动想去帮他的“脆弱感”,这种“脆弱感”,祁时在别人身上都没见过,当然,她也没见过尹一景在别人面前展现过。
这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是她和尹一景之间的小秘密。
但这些事,现在尹一景全都不记得了,所有的甜蜜都只剩下祁时一个人知道,这甜一下变成了苦。
祁时不想让自己再想下去了,她只能让自己快速忙起来。
家里需要重新打扫,密码锁需要换密码,等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收拾完之后,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非常疲惫了,可越是疲惫,周遭属于尹一景的气息就越浓烈,意识清醒的恨不得跳起恰恰来。
尹一景真是个磨人的家伙。
他如果不在出国之前跑过来,没有给祁时留下这么甜蜜的记忆,到现在也不会让祁时这么痛苦了。
“尹一景!你这个臭渣男!”祁时把自己埋进枕头里,闷声大喊了一声,“臭渣男!背信弃义!始乱终弃!”
虽然这些罪名和尹一景都不相符,但骂出来好像能让心情好一点的样子。
今夜又是注定失眠的一夜了。
祁时辗转反侧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手机拿了起来。
她刚才一直瞎忙的时候,尹一景居然发了一条信息给她。
现在那条信息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和那个男人保持距离,在我想起来之前,你不能变心。」
祁时“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