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茂回公司之后，先是大刀阔斧地换掉了大部分的高层领导，而这些人几乎跟徐一诺没什么关系，很多人都是从当年开创尹氏时，就跟着尹茂的老人。
但企业正在发展，需要更多年轻人的加入，老一代的人思维守旧，确实不再适合分管重要的岗位。
而这些事，不管是徐一诺还是尹一景，要动起来都有难度，必须尹茂亲自来做。
不知道他承诺了一些什么，也不知道他用了哪些手段，总而言之，到春末夏初的时候，尹氏集团高层领导的更新换代已经基本结束。
尹茂回来之后，徐一诺直接被提到了一边，专门负责一些公司后勤方面的工作，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真正负责具体工作的副总一定会是尹一景了，没想到却空降了一个麻省理工毕业回来的高才生姜宏宝。
姜宏宝非常年轻，比徐一诺还要年轻，跟尹氏可以说毫无关系，他的外貌特征和尹家也没有丝毫相似，连让人猜测他是尹家什么私生子的可能性都没有。
尹茂这一出，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这个姜宏宝进来之后，大刀阔斧地组建了自己的班子，也并没有带来什么自己人，真的就是通过人事那边一个个招进来的，学历参差不齐、经验也不是最看重的，他这人不知道讲究什么眼缘，招进来的人是什么需求偏向也都让人看不明白。
姜宏宝这个副总，主管的是生产、采购和销售部门，也就是说，他现在算是钱进的直属领导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姜宏宝是不是老爷子安排过来给尹一景当烟雾弹的时候，姜宏宝居然第一个就拿尹一景的亲信钱进开刀了。
赵新蕊和祁时说起来的时候还觉得各种不理解：“钱进这个人，我总觉得放在销售部的主管位置上都屈才，现在新来这个姜宏宝却总跟他对着干，我也是看不太懂了，到底钱进哪儿得罪他了？”
“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个姜宏宝其实是在对事不对人呢？”祁时问。
这个猜测很快得到了尹氏新晋人事总监汪韧的认同：“姜总没什么私心的，他现在组建的部门，几乎所有岗位上的员工都是通过我这边招进来的，是我们先进行人才筛选，然后一轮轮复试，到他那边去的名单非常随机，连我们自己都不是能够提前预知到的情况，他反正肯定没什么私心，那如果这种情况下的针对，我想应该是对事不对人。”
赵新蕊也不是非要觉得这个姜宏宝别有用心地搞针对，但现在摆在面前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在重新招人搭建新的班子，在动采买那边了，唇亡齿寒，下一个岂不就是他们销售部？
而且在上周一例会的时候，钱进已经被单独留下谈话了，谈话的内容没人知道，但钱进开完会回销售部脸色不太好看，是整个销售部的人都亲眼看到的。
“照我说，你也没必要想太多，”祁时反倒觉得这不是坏事，“你总觉得销售部才是肥缺美差，但销售部是谈了多大生意拿多少提成，这些公司是能算得到的，可采买就不一定了。”
赵新蕊当然也知道，采买其中的可操控性大，他们跟客户谈好的价格，不一定是报上来的价格，中间能拿多少回扣，每个销售渠道都不一样，想要完全统计上来，还是很有难度的。
“那为什么他动采买，钱进会这么不高兴？”
“你为什么一定要理解成是他不高兴呢？”祁时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她循循善诱道，“如果这个姜宏宝和钱进是一条心的，钱进应该是预估到了他做这件事的难度，而在为他做成这件事的难度而担心。”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汪韧扬手叫服务生来给他们又上了几杯鸡尾酒。
赵新蕊瞥了他一眼。
现在的汪韧和过去比，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过去的他萎靡、自卑、瑟缩，但凡是在人群里，一定是最不起眼、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因为收入不高，所以每次聚会也从不自作主张，毕竟能少a一些算一些。
现在的他精神昂扬、穿着得体，在这种聚会中，也能主动要些什么了。
事业果真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其实女人也是。
祁时眼中的赵新蕊，和过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当前台的赵新蕊，每天只顾着化妆，在意和吐槽的，也都是公司其他员工的穿着，而现在，她居然都开始关心职场上的微妙变化了。
而且她现在也不再每天都穿着精致的高跟鞋——在她最开始进销售部的时候，还在努力坚持，但一个销售每天要跑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再顽强的脚也扛不住啊。
她今天过来都是老老实实穿的运动鞋。
“喂，”赵新蕊见祁时在发呆，就去跟她碰了碰杯，“想什么呢。”
她说完也不等祁时给出个答案，就继续说：“你说现在我要是跟你说尹氏的事，算出卖商业机密吗？”
祁时笑起来：“就你这职位，还能接触到什么机密啊？”
“说的也是，”赵新蕊在基于想要继续往下说的前提下，是不会理会这种小级别的吐槽的，“我去八卦了一下，听说那个姜宏宝亲自招进来的两员大将，那两个人现在就开始斗得你死我活的了，每天都在告御状，姜宏宝给他们俩断官司都断不完。”
没想到她的话却并没有让祁时多么惊讶。
“这很正常，动采买那边的蛋糕，触犯了多少人的利益，想要一劳永逸基本不可能，但姜宏宝既然接了这摊子事儿，肯定要短期之内至少要有结果出来，”祁时分析道，“但从长期来看，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短期成果和长期完善之间肯定有冲突，有矛盾是必然的。”
赵新蕊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祁时莫名其妙地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她为什么突然懂这么多了？赵新蕊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这和从前她当前台接待，而祁时是研发部主管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微妙感。
“没什么。”她最后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