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辉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用祁季的话说就是,他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离婚,季婕说他的衣服都是她买的,他就干脆一件都不要了,自己拿打工的钱买了一身最便宜的衣服,就往岳城这边来。
祁时回来的时候打包了不少吃的,猜都能猜到祁辉没吃东西,但如果她回来了带他出去吃,他肯定又要嫌花钱舍不得,所以祁时干脆把吃的买了回来。
“你这孩子,赚钱多不容易啊,外头的东西又贵又不新鲜,以后舅舅给你做。”祁辉果然连打包回来的吃的都嫌贵。
“我在隔壁楼租了两个小公寓,”祁时告诉他,“小公寓是没有天然气的,做饭不方便。”
祁辉一下急了:“怎么还租房子呢,大城市房租多贵啊!”
他紧接着反应过来:“为什么租两个?你的房子呢?”
祁时干脆趁这个机会全给招了:“我现在不是创业吗?把房子卖了,凑钱开公司,”她说完生怕祁辉要着急,马上往回找补,“幸好公司现在盈利各方面都不错,到时候再买大房子。”
祁辉还是传统观念,创业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在他的观念里,尤其是女孩子,找个地方工作就行了,每个月按时能领工资,到年纪了找个好男人嫁了不就行了吗?
他的眉头都成了“八字”状,紧紧扭在一起:“创业这种事是有风险的……”
“现在干什么没风险啊,前两天还有个新闻,一个女孩子本本分分在站台里等公交车,就这么被一个酒驾的司机给撞死了,人生无常,我觉得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得趁早。”
“死”这个字眼太严重了,祁辉听了人就开始不好,抓着祁时的手去拍木桌子:“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快摸木头。”
祁时哭笑不得地被他抓着手去摸木头,然后才说:“这两天你先住我那儿,等把屋子都收拾出来,还得搬家。”
祁辉说:“我现在没事,就专心帮你把屋子收拾出来,等搬好家了再出去找活儿干。”
舅舅没什么文化,下岗之后,这些年都是找些零零散散的活干,岳城连基建民工都要登记在册,他能找到些什么活干呢?
祁时想了想:“舅舅,我们公司还缺一个保安,不知道您乐不乐意干,如果阿姨忙的话,还得帮忙打扫一下公共区域的卫生。”
“不去你那儿,”结果祁辉一口拒绝了,“你当老板的,公司还没上道,就把家里亲戚都安排进去,不利于发展。”
舅舅看来还一直有在看新闻联播,这些话说起来都一套一套的。
祁时把餐盒打开:“这些事之后再说,先吃饭。”
晚上因为汪韧的事,大家都没吃好,祁时还真有些饿了,她跟着舅舅一起吃了点,这时候卫明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敲门。
“叔叔,”卫明提着袋子扬了扬手,“我给你买了一些换洗的内衣裤,还有牙刷毛巾之类的,先凑合着用。”
“这真是……”祁辉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这怎么还让你破费呢,小时……”
他手里没钱,又不好意思让外人掏钱,可这时候叫祁时来给钱也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卫明可没打算跟他客气什么,他直接提着大包小包地越过祁辉走进来,还冲正在厨房拿碗筷的祁时打招呼:“给我拿的吧?那我可不客气了,刚好饿了。”
“还没来得及谢谢你,”祁时当然是帮他拿的碗筷,摆好之后继续说,“男士用品我也不熟悉,钱我就不转给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改什么天啊,今天不就在请我吃饭吗?”
他们都很坦然,只有祁辉很不好意思。
祁时帮他拉着坐下来,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去:“跟自己外甥女儿有什么好客气的,舅舅,我从小是你带大的,如果不是你坚持,我连大学都读不了,更别提有今天了,除了您,我也没别的长辈还能孝敬,这点儿机会您可不能剥夺我的啊。”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祁辉,他眼眶都有些泛红,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舅舅的心理包袱重,这些年被季婕压制得什么心事都不说出来,现在虽然离了婚,多年的习惯还是一下改不过来。
祁时买了炒饭和一些小菜,以她记忆中舅舅比较喜欢的那些菜为主,但祁辉也没吃多少。
卫明惯会看场合,知道祁辉这一天肯定也累了,没在祁时家待多久,就主动说累了,要回去睡觉。
祁时带着舅舅熟悉了一下房子,告诉他怎么用一些家用设备,末了又自嘲地摇摇头:“这些熟悉不了几天又得搬,舅舅,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祁辉正蹲着去看阳台上养的盆栽,闻言很自然地接了一句:“你要算没用,祁季就得是废人了。”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让祁时听了都忍俊不禁。
“舅舅来投奔你,为难吗?”
“当然不为难,我求还求不来呢。”
甥舅俩聊了一会儿,祁辉就没再纠结打扰祁时这件事,蹲在那一边看花,一边嘀嘀咕咕:“这花不是这样养的……”
“那就您做主吧,我本来就不会这些,等搬家了,这些都搬您那屋去。”
祁辉这次没客气:“行,那舅舅帮你养着,什么时候想它们了,就来舅舅屋看。”
舅舅一直喜欢摆弄花花草草,在他嘴里,花草们就像小孩儿似的,得精心照顾,得有事没事儿唠唠嗑,想它们了就多来看看。
这让祁时想起来,妈妈当年也很喜欢这些,哪怕是实验室里,都会从家里带一些小盆栽过去,休息间隙看一眼,都能让人心情舒畅。
他们兄妹俩一直挺像的。
“对了,”祁时勉强让自己从这些情绪里挣脱出来,“舅妈……我是说祁季他妈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听到季婕的名字,祁辉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就是苦了向春那孩子,只要季婕在一天,向春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过,你看着吧,不把两个孩子闹得离婚,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