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现在一团乱麻,祁时本来就不太想回去,只不过碍于情面,过年还是得回来一趟,结果弄成现在这样,到了大年三十那天,祁季还特意给她发了信息,说家里又吵起来了,让她不要回去。
幸好祁时有先见之明,已经提前买好了方便面在房间里。
大过年的,孤苦伶仃一个人在酒店吃泡面,还真是有些凄凉。
就在她吃第一口泡面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在祁时全部印象里,每一次在这种时刻响起的门铃,全都是成功给她惊喜的尹一景。
不管人的理智多么客观,可事情发生的当下,祁时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真实的期待和雀跃。
她飞快地起身过去开门,还在心里做好了各种心理建设,一再提醒自己开门之后要表现得冷淡一些——
开门之后,门外站着的,是卫明。
祁时的全部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卫明提着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口,还有几个保温桶,他看着祁时,哭笑不得地说:“失望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哪有失望,”祁时赶紧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同时把人迎进来,“年三十你不回去陪家里人过年,怎么上我这儿来了?”
“你弟说家里一团乱,你都没法儿回去吃年饭,大过年的,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吧?”
卫明把书桌上祁时摊开的笔记本和电脑全都合起来,重新安置到茶几上去,然后把他带来的保温桶和保温饭盒一一打开来,摆放开。
“这都是我妈的手艺,鸡汤都还热着,快来尝尝,”卫明热热闹闹地忙活着,“本来想叫你去家里,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合适,怕你会不自在,就都打包来了,我妈的手艺可是老卫家出了名的好,赶紧趁热喝几口,大过年的,怎么能吃泡面呢!”
不管怎么样,他这一来,确实让冷清的酒店房间一下热闹起来。
祁时打起精神来,真的去喝了两口鸡汤。
乡下散养的土鸡,鸡汤又香又鲜,很淳朴的味道。
祁时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曾经喝过这样的鸡汤。
那还是祁苹好不容易从乡下弄来的老母鸡,文火慢炖了好久,她自己一口都没舍得喝,全给祁时留着。
一口汤喝出了妈妈的味道,祁时一下没忍住,眼泪一滴滴砸进了汤碗里。
卫明假装没看见,还在给她收拾乱糟糟的床铺,上面有书,还有笔记本什么的,但他非常适时地把抽纸放到了祁时的手边,还给了她一个台阶:“你慢点儿喝,别烫着了。”
祁时用纸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回头去叫他:“别忙活了,快过来,咱们一起吃,过年呢,得吃团年饭。”
她说完又忐忑起来:“不对,大过年的,你过来陪着我像什么样子,快回去,你爸妈还等着你呢吧?”
“我大哥大嫂还有一对亲戚都在,”卫明大剌剌地说,“我们家人多着呢,少一个人他们还宽敞点儿,再说了,我妈可是交代我了,不能让同学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叫你过去那么多亲戚在,又怕你不自在,反正就这么定了,我在这儿陪着你。”
他把泡面直接扔了:“大过年的,这么对自己可不对啊,这种事就该早点告诉我,还等你弟来通知,我不要面子的吗?”
祁时眼睛又红了:“可是……”
“没这么多可是,你怎么还突然这么见外了呢,”卫明在她身边坐下来,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祁时,“这个大的,是我妈给你的,咱俩一人一个,你必须收下,这是长辈的祝福,小的这个呢,是我给你的,多谢你给我介绍了祁季这么个好帮手来,这半年我胃的情况都好了不少。”
祁时当然不肯收了:“这我不能要的!”
可是卫明已经把红包塞进了她的口袋里,还抓着她的手不让去拿出来:“又跟我见外是吧?”
祁时想了想:“阿姨这个红包,我直接不收也不礼貌,等你们家没这么多客人的时候,我去给叔叔阿姨拜年,到时候……”
“拜年当然随时欢迎,但到时候你也不能把红包退了,不过我可以陪你去买点年礼,你还红包我妈肯定不会答应,但你送年礼她就不好拒绝了,对吧?”
祁时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就咧嘴笑了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卫明也跟着咧开嘴笑了起来,还伸手去捏了捏祁时的脸:“真是个傻丫头。”
他带来的吃得特别丰盛,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卫明就说:“吃不完刚好,晚上热一热了继续,酒店又不是没有微波炉。”
祁时问:“你晚上还不回去吗?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陪你看完春晚,跨完年了就回去给我老娘拜年,她还得给我个大红包,”卫明朝她眨眨眼,“我这账算得好吧?”
祁时只能红着眼睛低声说:“谢谢你。”
“咱们俩还客气什么。”
但是没想到下午就出了变数。
祁季半下午就找上门来,敲开祁时的房门,说:“我爸妈在家吵得不可开交,闹着要离婚!”
这些年季婕也不是头一次说要离婚了,祁时听完还笑了一下:“大过年的,离婚人家民政局也不上班儿,放年假呢。”
祁季着急上火地说:“这回他们是来真的,我爸都已经收拾东西要出去住了,而且他还说已经咨询过了律师,要跟我妈打官司!”
“打官司?”祁时这才知道舅舅舅妈这次是来真的,“他们要打什么官司?”
卫明看到祁季一脸为难,就主动说:“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但这时候祁季拉住了他:“卫明哥你不用走,咱们家这点事,你也都清楚,没什么好避着的,我就是觉得有些丢脸。”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爸说,当初姑姑给姐留的遗产,全被我妈给弄走了,他要跟我妈打官司,把这笔钱要回来,还给姐。”
卫明侧着头看了祁时一眼,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
祁季也发现了:“姐你……你知道?”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祁时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不用担心,今天还是年三十,不管哪里都在放假,让他们先冷静冷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