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不比之前一下,只听得骨头断裂之声,小玉立时疼晕过去。
在这些权贵眼中,底层之人命如同蝼蚁,毫不值钱。柳阳怒气填胸,对着柳青江道:“如此忠仆,且年纪幼小,你怎么下得了手?”
柳青江微皱了皱眉,看着乔磊拿出药丸,放进小玉口中,接着又要检查骨折之处。
他伸手一比,对柳阳道:“你义母要紧,别为这些下人耽误时间。”
柳阳忍住气,对乔磊道:“你先处理一下,看好她,别再让人伤到。”
又回头对柳青江道:“这个丫头,就抵给我当诊金,如何?”
一个丫头能值几个钱?况且她也无关紧要。柳青江随意点了头,催着柳阳快点入内。
柳夫人昏迷了五天,形容枯槁了许多。柳阳仔细查看了伤口,又问了这几天的症状,接着把了许久的脉,最后摇头道:“发病时间太久,而且我工具不齐全,恕我无能为力。”
柳青江微显惊慌,道:“需要什么工具,你告诉我,我马上派人去买。”
“据你所说,义母一直有呕吐,这是颅内压增高的症状。”柳阳慢慢解释,尽量详尽,“这是因为外伤引起的颅内出血压迫,唯一的办法只有开颅,将出血的血块取出。”
她将手一指,道:“你也看到了,伤口在后脑,我没有开脑的工具,没有麻醉的药物,万一大出血,没有血液输血。而且她颅骨有骨折痕迹,需要骨瓣复位,我一个人没办法做这个手术。”
柳青江听得云里雾里,只抓住了最后一句,连忙道:“你不是有一个助手?门外那个?要不然,我再看看谁可以来和你配合。”
“连穿刺针都没有,我怎么给你治疗?而且,义母估计也挺不过今天了。”柳阳实话实说。
柳青江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喃喃地道:“挺不过今天?怎么会挺不过今天?”
自己明明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怎么就把她伤得这样严重?几个儿子那里要怎么说?岳父家要怎么交代?柳青江头大了起来。
柳阳收好药箱,瞥了他一眼,自己走了出去。
柳青江回过神来,顿时将火发在小玉身上。若不是这贱婢去聚仙楼喊自己,翠翠那时卖了就卖了,自己又怎么会因为一时口角,气急失手推倒夫人。千错万错,都是这个贱婢惹的祸事。
柳青江此时气晕了头,取出剑来,冲出府门,便要找小玉算账。乔磊已将小玉的伤处固定完毕,又拦了一辆马车,正要将她抱上车去。
此时柳青江红着眼走了出来,暴喝道:“将那贱婢的命给我留下。”
柳阳拦在乔磊身前,语气中带着三分不满,道:“柳将军方才不是答应将她给我,你这是打算食言了吗?”
柳青江一把推开她,道:“笑话,你连方子都没开一张,我为何要付诊费?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今日这个贱婢,我一定要取了她的性命。”
“这么说,柳将军这是要出尔反尔,过河拆桥了是吗?”柳阳挑眉,将药箱递给乔磊,准备出手。
柳青江这是摆明了胡搅蛮缠,只要出诊都要付诊费,跟开没开方子有什么关系。
小玉悠悠醒来,见柳青江手持着剑,凶神恶煞一般,她吃力地开口道:“这位小姐,不要为我得罪将军。我不过贱命一条,翠翠姐死了,我下去服伺她也好。”
“你瞎说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柳阳头也不回,拉开架势,紧紧盯着柳青江。
主子打架,下人怎么能袖手旁观?将军府的人包拢上来,将几人团团围住。
明晃晃的刀剑加身,马车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在一旁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有心要拒绝这单生意,却又不敢说出口。
乔磊从身侧取出匕首来,递给柳阳。柳阳却不接过,望着柳青江,再次确认道:“柳将军,你确定又要和我动手吗?”
柳青江咬牙切齿道:“只要你让开,让我杀了这个贱婢,就没你什么事。”
柳阳松了松筋骨,不再废话,只等对方先动手。
世道虽不公,但一个奴婢的命也是命。她若没有遇见便罢,既然碰上了,有能力便帮一把吧!
眼看就要开打,府里跑出一个仆妇,哭喊道:“将军,将军不好了,夫人她过世了!”
柳青江一愣,恨恨地看着柳阳,道:“今日我便不与你计较,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再碰到那个贱婢,不然,谁来都救不了她。”说罢,将剑一收,进府去了。
他一走,将军府的人自然跟着散开。
柳阳同乔磊骑马,带着小玉回了家里。好好的柳夫人,怎么会摔得如此严重?一个小小的婢女,又怎么会让柳青江欲杀之而后快呢?
柳阳一路苦苦思索,却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家里,柳阳将小玉安置好,方同众人说起今日在柳青江府上发生的事。
曲月英第一个不忿,跳起来骂道:“看看这个人,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小姐,你以后小心点,绕着他走,别被咬一口就不好了。”
姚继祖默默为柳阳准备好了奠仪,不管怎么说,柳夫人都是柳阳名义上的义母,就算柳青江几番要和柳阳动手,该走的场面总是要走。
桑安安不安地道:“小妹,你救了人回来,那个柳将军,不会给你小鞋穿吧?你之前还遭人暗算过,你可一定要小心啊!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曲月英连连点头,连姚继祖都有些忧心地看着柳阳。
上次柳阳昏迷那么久,虽说捡回一条命,可是哪能每次都这样好运气。
刘晖从外面回来,看到一屋子的人沉默不语,他马上敏锐地觉察出了异样。
桑安安的婚期就要到了,众人每次凑在一起,都是有说有笑,一片欢乐。今天气氛这样沉闷,除了柳阳出事,没有别人。
他还没开口,念恩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姐,你弄回来的那个丫头,她死活要走,说不能留下来连累你。你这次又得罪谁了?”
念恩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学堂,这段时间便先跟着季德明学习。方才休息时,看到一个脸生的丫头在走廊上,还以为遭贼了,没想到是柳阳救回来的人。
柳阳叹了一口气,赞道:“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此人虽有些愚昧,但忠肝义胆,倒赢了某些人许多。”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刘晖听得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