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
既然这个朱账房半年内,蚂蚁搬家,搬了一千两,那先看看他遇到什么难题。确实情有可原的话,柳阳不介意这笔钱送给他,但是,人却是不能留了。
凡事一旦有了开头,便很难收手。与其如此,不如速速截断这人的贪念。朱账房自言与杨县令有亲,也从这里入手,看看是亲到什么程度的亲。如果杨县令包庇,再不济,还有阳州知府冯立。当然,不到最后,柳阳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
过了几天,柳阳便知道了朱账房钱款的去向。
看着被押跪在面前故作镇定的朱账房,柳阳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外表看起来一脸憨厚老实的人,竟是把钱拿去用在了窑姐身上。果然应了那句老话,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柳阳用手拍了拍账本,这些,都是朱账房做过手脚的。
朱账房完全是死鸭子嘴硬,挣扎道:“东家说的什么,在下听不懂。”
“就说说你贪下的一千两银子,你要怎么还吧?”柳阳也不拐弯抹角。
朱账房大惊,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就算你是东家,诬告于我,我也是会上告的。我相信,杨县令必不会袖手旁观。”
柳阳鼓起掌来,走到朱账房面前,眼中不带笑意,道:“听说,杨县令是你家亲戚?”
朱账房脸上浮起一丝得意,故作谦虚道:“那是杨县令不嫌弃,只是早年祖上的交情罢了。”
“是吗?那倒是失敬了!”柳阳语带嘲讽。
朱账房却没有听出其中的意味,只当柳阳是怕了,他笑道:“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说着,便要站起来。
给了机会,不知悔改!柳阳挑了挑眉,冷冷地道:“按大周律,贪墨主家银两超一千两者,处死刑。来人,将朱账房押送官府。”
外面早有等候着的护院,听到柳阳吩咐,走了进来,便要将朱账房带走。
朱账房的银子早就花得一干二净,就是让他变卖家产,也补不上这个窟窿。原以为柳阳知道他和杨县令有亲戚关系,会放过一马,没想到竟是个不讲人情的。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拉个垫背的。朱账房将心一横,抢过护院的腰刀,对准柳阳便砍了过去,口中喝道:“臭女人,你去死吧!”
意外突发,护院也是一愣。柳阳侧身闪过那刀锋,一个擒拿,毫不客气,直接卸了朱账房的两个胳膊。只见朱账房的两只手像面条一样,立刻垂了下来,刀也掉到地上。
朱账房没想到柳阳的身手如此之好,此时受制,顿时如丧考妣,再没了半丝神气。
柳阳名气渐显,杨县令知她曾救了冯立的姐姐,心下不免对她敬了几分。听说她扭了自家账房投案,这些许小事,原本交给下人办就好了,既然柳阳亲自来了,他少不得出来见一面,套个交情。
却说杨县令出来,接了状纸,一眼晃过,只见上面三条罪状。一告贪墨,二告杀人未遂,三告诈骗。前两条好说,最后一条,杨县令看了,却是怒火中烧,原来这上面写着,朱账房自言与县令有亲,方得了这活计。
柳阳在旁边道:“杨大人一派清正廉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厮做事一派阴暗歹毒,小女料想应不是大人的亲戚。若是,怎能不考虑大人的名声,反而一味破坏呢?”
柳阳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且杨县令也着实想不起来,朱账房和自己家,能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当下做了个顺水人情。因证据确凿,不几天,便下了判决,判朱账房秋后处决,家产抄没以做赔偿。
经此一事,柳阳试探着和桑安安提起,看能不能将账收拢起来,帮自己管管。
桑安安出身商户,自小便对经商很感兴趣,奈何她是个女子,在家里不能表露出来。后来嫁了人,更是谨言慎行,完全以夫为天,没了自我。如今虽然不幸,夫君去世,但是柳阳对她能力的肯定,让她颇有些心动。
考虑了几天,桑安安终于点头答应柳阳,将店铺的账册揽了下来。待所有账册接手了以后,她才发现,柳阳的生意做得又密又麻。
这日,桑安安将账册过了一遍,心下有几个问题不能解决,便去找柳阳询问。柳阳刚从演武场回来,一身都是汗,见她过来,笑着让她先等一下,自己进了浴室冲凉。出来时,只见念恩同桑安安在院子里玩着蹴鞠。
念恩手短脚短,一个球怎么也踢不好,桑安安极有耐心地陪着,脸上的笑也带着一丝母性的光辉。
柳阳心中一动,这个桑安安,能力极好,就是缺少一点韧性,或者说,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相处那么久,并没有听她提起过自己有孩子,若是她和念恩投缘,让念恩激起她生存的意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桑安安抬眼见柳阳走了过来,对念恩微微一笑,柔声道:“念恩,姨姨找姐姐有事,一会再陪你玩哈!”
念恩抱着球,也不哭闹,同着郑妈妈换了个地方玩去了。桑安安给柳阳行了个礼,口称“恩人”。
柳阳一把抓住她的手,嗔道:“说了多少遍了,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再说了,你还大我两岁呢,一直恩人恩人的叫,都把我叫老了!以后,你就叫我柳阳,或者叫小妹,就是不许再叫恩人。让我听到一次,我跟你急!”
桑安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阳瞥了她一眼,奇道:“有什么可笑的?”
桑安安道:“我叫你小妹,你弟又喊我姨,这辈分不乱吗?”
这么一说,柳阳也笑了,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是我的失误,不过也没关系,各论各的,不必较真。”
桑安安低头想了想,轻轻地道:“其实,我家中有个妹妹的。只是嫡庶有别,她一直……不喜欢我。”
柳阳拍了拍她的肩膀,开解道:“我们做人,为什么要强求每个人都喜欢,一辈子的时间那么短,这样子我们活得不累吗?在不触犯道德法律的情况下,替自己多想想,不要一味委屈自己。知不知道?”
桑安安抬头看向柳阳,只见她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柳阳的这些理论,多么新奇,可是,桑安安不得不承认,她很想照柳阳说的去做,去尝试,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