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乡试转瞬即到。
考试这天,李劲一大早便收拾好了东西,坐着牛车,踌躇满志地到了考场。
李小兰对她这个亲哥,能不能考得过乡试,心里全然无所谓。在她眼里,亲哥的本事还比不上柳阳呢!送完李劲,她在街上照旧摆摊卖卤味。
不说李劲这头考了个天昏地暗,状况惨烈。却说上梁这一天,李大牛按照惯例,办了几桌酒席,泥水工两桌,自己家一桌,朋友请了一桌。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家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李大牛和春娘都异常欣喜。
春娘已近八个月身孕,她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将要出生的孩子身上。每天听从柳阳吩咐,运动多久,趴卧多久,进食多少,一丝不苟,严格地执行着。
柳阳担心春娘受冷,又让师傅盘了北方的炕。反正一个是盘,干脆每屋都盘了一个。
李小兰第一次看到炕,新奇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能试试。
等到新屋落成,柳阳又添置了一些家具。这时,李劲的成绩也出来了。
因着乔迁之喜,李劲考试失利的阴云,并没有笼罩在大家心头,除了当事人李劲。他一直以为寒窗苦读八年,童子试怎么样也是小菜一碟,毋庸怀疑。这种情绪,直到搬了新屋,地里开始农忙,李劲都没有缓过来,一直处于一种怀疑人生的低潮中。
李大牛没想到,这个儿子这么经不起打击。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除了让他读书,家里的事,几乎都没让李劲操心过。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保护得太好,才养成了儿子抗挫折能力太弱,还比不上小兰,更不用说柳阳。
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是长子,总是寄予厚望的。不然也不会节衣缩食,供他念书。然而,心病还须心药医,李劲钻了牛角尖,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大家却是无能为力。
一晃眼,到了四月。
这几天,就是春娘的预产期。柳阳早早准备好了消毒的剪子、针线。春娘之前有胎位不正,柳阳教她膝胸卧位,跪了一段时间,业已调了过来。
这天吃过早饭,李大牛照常下地了,李小兰虽然想在家陪着春娘,却被柳阳劝住了。
柳阳笑道:“你卤味一个时辰就卖完了,娘生孩子哪能那么快!你只管去,不然那些老客可不得馋死!”
李小兰听得有理,她也不懂这个,只是单纯地相信柳阳不会骗她,于是安安心心地去卖卤味了。
李劲自从考试回来,整个人恹恹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李大牛有心教训几句,总被柳阳劝了下来。这两个月,李劲也不说是要继续读书,还是找个活计,学个手艺。就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众人皆去,家里就剩李劲和春娘母女。春娘吃过饭,便在院子里溜达。走没几步路,只觉得肚子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她没敢声张,忍着疼,走到后面去找柳阳。
柳阳正在制药膏,见春娘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知道是宫缩发动了。她疾步上前,扶着春娘回了屋,又喊李劲帮忙。
李劲半天才从屋里出来,那头春娘已是疼得喊出声来。柳阳看着李劲蔫头耷脑的样子,真是让人无语。此时只能压下不满,柔声道:“哥哥,娘看样子是发作了,我也来不及叫稳婆,麻烦你,去帮忙生火烧个水吧!”
李劲看了柳阳一眼,并不吱声,也不担心没有稳婆,春娘生孩子要怎么办,只低着头往厨房去了。
柳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赶忙回到春娘屋里。她查了一下宫缩间隔,感觉春娘有急产的征兆。此时要叫稳婆,确实是来不及了,柳阳用酒净了手,将一应器具拿了出来。春娘按柳阳说的,慢慢调整着呼吸,却迟迟不见稳婆,不免心中打鼓。
柳阳安慰道:“哥哥已去请了,不一会就能到。您放松,来,吸气,好,呼气……”
春娘被一阵接一阵的疼痛吸引了注意力,当下抛开杂念,专注听着柳阳的指挥。柳阳抽着空,哄春娘多少吃了些糕点,这样才有力气分娩。她此时离不开身,李劲那人又有些迂腐,说是“君子远庖厨”,今天能烧个水,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指望他煮什么点心。
李劲不耐烦地往锅里添着冷水,这水烧得快干了,柳阳也不来拿,难道要他一个大男人送过去产房吗?
刚加完冷水,就见柳阳一身血地跑过来,焦急地道:“哥,快点将水送过来。”
话说完,柳阳又匆忙地跑了。李劲这才想起来,家里并没有稳婆,难道是柳阳自己接生?他看着一锅冷水,想到柳阳身上的血,开始有点坐立不安。
对了,去把爹喊回来,有爹在,才有人拿主意。想到这里,李劲也没有和柳阳说一下,连忙拔腿就跑。
这里春娘宫口已经开了三指,水却迟迟没有送来,柳阳不想春娘担心,跑到厨房看了一眼,只见厨房里一个鬼影都没有,李劲竟然跟柳阳玩起了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