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雨了吗?怎么脸上湿答答的?”
柳阳迷迷糊糊地想着,耳边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声:“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怎么会摔成这样啊?你要是有个好歹,娘也不活啦!”
柳阳想出声,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她努力要睁开眼,眼皮又仿如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最后,她无力地晕了过去。
“咳……咳……”柳阳被口中一股苦得让人无语的味道呛醒。她勉力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个端着药碗,面容愁苦的中年妇女,见她醒来,一双肿着的核桃眼,刹那浮起无比惊喜的笑意。
只见那中年妇女一边掀起衣角拭去眼泪,一边俯下身来轻声地发出一串问题:“大丫,你醒啦?你现在身上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好孩子,先把药喝了,伤才好得快!”
柳阳一脸发懵,拜托,这位大姐,请问你哪位啊?叫谁好孩子呢?还有,你这穿的什么奇装异服啊?拍古装戏啊?
她刚想开口发问,却猛然袭来一阵难忍的头疼,柳阳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脑海中飞速掠过一个个片段。她只觉心痛异常,一口气接不上来,又晕死过去。
柳阳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从小就没有妈妈。爸爸另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后妈,还生了一个弟弟,从此就对她不闻不问。
她依着外婆长大,爸爸给的生活费时断时续,好不容易等到她上了高中,外婆却生病撒手人寰,她因此高考志愿报了医学专业。
由于从小没有感受到父爱,她在工作两年后接受了一个同事的追求。尽管在旁人看来,这无异于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却认为这个大了她一轮的男友,能给她带来无比的安全感。
谁料想,天不从人愿,这个男友竟是个有家庭的渣男,事发后,为了怕家中恶妻到医院来撕闹,就把柳阳哄到水库边,骗她喝下放了安眠药的饮料,然后狠心将柳阳推进水库里,准备来个毁尸来迹。昏昏沉沉的柳阳在入水的一瞬间,尽管恢复了一丝清醒,然而还是抵不过涌上头的药性。
柳阳再次清醒过来,是由于人中传来的刺痛。她茫然睁着眼,想着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明,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怜外婆要是还活着,该有多伤心呀!
柳阳这边在自怜自艾,耳边一丝带着颤抖的哭腔传来:“大丫,儿啊,你可别吓为娘呀!你要是有个万一,叫娘怎么活啊!”
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春娘,你别自己吓自己,你看,大丫这不是醒了吗?这是我方才去镇上卖皮毛的钱,你先拿着给大丫请郎中。不够我再想办法。”
柳阳吃力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面色漆黑,身穿粗布短衫,约摸三旬出头的汉子,站在门口安慰着之前的那个叫“春娘”的中年妇女。
春娘回过头去,同男子挤出一个笑容,眼泪却又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她赶忙擦去泪花,招呼男子:“李大哥,你来啦!来,快进屋里坐。”
李姓男子犹豫片刻,方走进草屋。他上前看了看柳阳,问道:“大丫,你现在觉着怎么样?可有哪里不好,与你李大叔说。一会你小兰妹妹做好饭,我让她过来陪你。”
柳阳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心想,难道我溺一次水,精神就错乱了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她闭了闭眼,纷杂的画面顿时奔涌而出,柳阳一时间被震撼得就像心头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春娘,半晌才回过神来,无力地喊了一声“娘”。
老天爷,你这是有眼还是无眼呀?既然选择让我活下来,又为什么让我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
柳阳心中吐槽不已,浑不知她的一声“娘”,在春娘耳中犹如美妙的佛音,刹那间又似冬去春来。
春娘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又哭又笑,好一会才想起来,先喂柳阳把药喝了。
柳阳皱着眉把一碗苦到极致的药喝完,哑着嗓子对春娘说道:“娘,我累了,想睡一会。”
“好好好,”春娘一叠声地应道,“那你歇着,娘不吵你。”春娘柔声对柳阳说道,然后悄声招呼李姓男子到堂屋去坐。
两人走出草屋,柳阳木木地看着头顶,那黄泥和着茅草盖的已经发黑的屋顶。属于原主的记忆,让她知道竟然还有人过得比她更潦倒。她都不知道是该同情原主,还是要庆幸自己了。
从原主的记忆中,柳阳知道了原主姓林,大伙都叫她大丫。
大丫的父亲在家中排行第三,人称林三郎。林三郎为养家糊口,空闲会在外打散工。
在她不到三岁时,林三郎运气不好碰上流匪,为了护住主家而丢了性命。主家因感激很是赔了一笔丰厚的银子,却叫祖父和叔叔强占了去。又说她们母女是丧门星,毫不留情地把她们娘俩赶了出去。
大丫母亲原是逃荒出来的,并没有娘家可依靠。村里的里正和族长又是个糊涂不管事的。
幸好几个和林三郎交情不错,眼中看不过去的乡邻,张罗着在山脚给搭了个茅草屋,这孤儿寡母的,才算有了个落脚地。
这春娘以前逃荒时做过乞丐乞讨,被赶出夫家后,手中没有半分家产,没奈何,只能重操旧业,每日带着大丫在镇上乞讨,好歹混个温饱。
村里人看这母女俩可怜,不时也会帮衬一二,除了大丫正经的祖父叔叔家。
想到世间还有大丫那么薄情寡义的父亲一族,柳阳不由暗暗啐了一口,心想这些人如此灭绝人性,欺凌两个弱小妇孺,也不怕出门被雷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