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司马光,手中握着一杯茶,心中想着那日自己和高容容,在洛阳的行宫中,对高容容说的那些话儿。一阵清风吹来,虽然时节已是夏天,可是在这幽幽的凤鸣山中,却是丝毫不觉得燥热烦闷。司马光看着自己屋子前的绿树红花,心想,若是高容容知道了这样一个怡然的所在,不知心中该当做如何感想?他心中幽幽想着,再过了十来天,他可是就要出发去汴京城中了,他要到了高容容的门前,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样想着,司马光不禁抿着嘴儿笑起来。过了晌午时分,他便倚靠在屋子前的篱笆边,且做短暂的休息。其实修建房子这样的事情,却是个累人的活儿。就在他靠在篱笆丛中,打起盹儿,就要往巫山云雨去时,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人,晴朗的笑声:“君实,你原来是躲在这里啊,却是叫我好一阵寻找,不过我可还是找着了!若再寻不到你,可是要急坏了容容了!”
此人口中说着这话时,肩上却是被人狠狠地一拍,这一拍,却是使得司马光从巫山云雨中立马醒了来,司马光不禁睁开眼睛,他侧过身子看了看来人,来人也正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司马光见了来人,不禁笑道:“哎……原来是你啊,苏子瞻!”
苏轼听了,朝着司马光笑道:“君实,不是我,还能是何人?别人是寻不到你,可是我苏子瞻却是能寻到你!不想,你果然是在此!”
苏轼是呵呵一笑。司马光听了,便反问说道:“子瞻,你倒是有空啊!你如今接替了我的位子,每日里该是在汴京城中,忙的脚不沾地才是,怎么竟是以寻我为重任呢!容容可是对你给予了厚望呢!”
司马光倒是神情轻松。苏轼听了这话,却并不回答,只是将一双眼睛,看着司马光新盖的屋子,口中不禁赞道:“君实,你这是一心打算要在此隐居了么?从此是再也不问了世事么?哦,我明白了,你原来对太后说要去办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莫不是就是这件事儿?”
苏轼却是在司马光新盖的屋子前头,四处探起脑袋看起来。司马光听了,对苏轼说道:“子瞻,我问你,容容……她可是一直在找我?”
苏轼听了司马光这话,却是极为生气,他停下了步子,将诙谐之神情隐去,严肃地对着司马光说道:“君实!你也知道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容容不告而别,她的心中该是怎样的生气!你,司马光,自诩为我大宋不世出的君子,可……你也行这样的小人之事!你知道你这样做,容容她心中该是如何的伤心?”
苏轼却是沉沉发问。司马光听了,便道:“子瞻,我知道我这样做,却是不对!但是我是答应过容容的……看来,我的确要加紧脚步了!我要赶紧回了汴京城中去,告诉她,我不过是想将这样,给她一个惊喜!从前,我答应过她的那些事儿,如今我已然是为她做到了!我在这里,盖着这些屋子,种着这些竹子,栽着这些花,哪里是为了自己的闲情逸致,不过是为了对容容的一个承诺!”
想想,司马光又道:“容容她和我说过,若是有一天,能够安然隐退,她愿意寻一个安逸幽静的去处,一个前有水,后有山,屋子前后有花有草的地方,最好就是在这洛阳的凤鸣山附近!这样的一个桃花源,我为她做到了!”
苏轼听了,即刻恍然大悟,他赶紧说道:“君实,原来如此!看来我是错怪了你了!不过,你既然能有这样的心意,便就赶紧地对容容说与啊!你知道,你不该让一个女人等太久!如今,她在汴京城中,每日里是闭门不出,心中对你该是有怨言的!君实,你该赶紧行动才是啊!”
司马光听了,却是点头说道:“是的!听你这样说,我知道我这样的确不对!嗯,我是要赶紧去汴京城中去找她,将她带到这里,告诉她,我的初衷,其实一直未变!如今,我已然隐退,她,也已然不问世事,那么,这样的时机,自是成熟了!只要她愿意,从此我们两个,便在这洛阳的山中,朝夕相守,默默地过上一辈子!我和容容这一生,已然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们已然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了,我可是已经等不及了!”
苏轼听了,连连感叹了几声,口中说道:“君实!这话说的我,可是感动之极!好,我这就回去,告诉容容,如今的你,只是在给她寻一个安逸稳妥的去处!想必她知道了,一定也是等不及去见你!”
司马光听了,点头而道:“子瞻,不,我要亲自去找她,我的诚意可是一直未曾改变!其实,人生苦短,一切富贵功名,都是过眼云烟!我想我司马光一生最大的成就,不是别的,只是因为认识高容容,爱上高容容!”
苏轼听了,不禁深深说道:“君实,看来,如今的你,已然是看透了世事了!哎……前几日我在房中,心中忽有所发,便新作了一首《解禅偈》,作完了,只想着这首偈语,该送着什么人才好,才方合了我的心意,现在想来,该是送你君实才是!”
司马光听了,不禁有了兴趣,口中问道:“子瞻,是什么,快念出来与我!方才我还想着,我这些小屋子里,若是在墙上装裱上你的这首偈,可是就符合了这里的意境了!”
苏轼听了,口中便叹道:“好,君实,你且听着!”
说着,苏轼便看了看这里的绿水青山,耳边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慢慢念道:忿气如烈火,利欲如銛锋。终朝常戚戚,是名阿鼻狱。颜回安陋巷,孟轲养浩然。富贵如浮云,是名极乐国。孝弟通神明,忠信行蛮貊。积善来百祥,是名作因果。仁人之安宅,义人之正路,行之诚且久,是名光明藏。言为百代师,行为天下法,久久不可掩,是名不坏身。道义修一身,功德被万物。为贤为大圣,是名菩萨佛。”
苏轼念完了,却是看着沉浸在偈语意境中的司马光,笑道:”怎样,君实?”
司马光听了,却是深深点头说道:“子瞻,你说的,却是人生至理名言啊!我要将它写下!”
苏轼听了,却是不禁笑道:“君实,我真是谢谢你的抬爱了!算了,想来你的书法还不及我,还不如我回去将它写了下来,送了给你,就当是我祝贺你新屋高造之喜的礼物罢!”
司马光听了,倒是不拒绝,口中说道:“果然能这样,也自是极好!子瞻你的书法,自是胜过我许多!那么好罢,我便等着你的这件大礼罢!”
不过司马光还是说道:“不过子瞻,我还是……有件事儿要问你,听说你不日之后,就要成亲了?这可是铁树开花,头一回儿!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入了你的法眼?”
司马光倒是意兴盎然起来了。苏轼听了,却是无可奈何说道:“哦,你想听么?实话告诉了你罢,这做媒的不是别人,而是容容!她这是有多关心我啊!见自己就要得到归宿了,便也希望我能幸福!她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哎……我是害怕了,反正这个……王姑娘,我看着也是极为顺眼,不如就顺从了容容的心意吧!”
司马光听了,笑道:“子瞻,这难道不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么,可是难为了容容的一片真心了!”
苏轼听了,只是说道:“真心,我知道容容的一片真心,从来都是给了你司马光一人的!我……已然是只能深深祝福你们了!”
在送走了苏轼之后,司马光便就马不停蹄地驾了马,赶往汴京城中。现在一切时机都已成熟,他要告诉她,他已然是寻到了这尘世之中的世外桃源!如今,什么都已经具备,凤鸣山下的屋子中,就缺一个女主人了!他却不知道,此时的苏轼,还是比他棋高一着,知道了司马光躲在这里,偷着盖房子,早就飞鸽传书一封,送往了汴京城中的高容容那里了!此时的汴京城,已经进入到了盛夏时节了!司马光风尘仆仆,披星戴月,昼夜而行,终于到了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汴京城中,终于到了高容容家的院子前儿,他将马好生拴在一旁的石敢当上,深深吸了口气,伫立在高容容的门前,自是不敢上前叩门,虽还未进去,可是透过这枝繁叶茂的院子,鼻中已然闻到了阵阵浓郁的花香,他终于鼓起勇气,轻推院门,不料,门并未反锁,门缓缓开了,打开门的正是高容容。司马光见了,一时激动哽咽,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此时,却是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高容容倚靠在门边,深深看着司马光,口中一字一句说道:“君实,你不用说,我……已然什么都知道了!我……愿意跟你去那凤鸣山中!我知道你这一个月所做的,都是为了我!”
她朝他颔首,并伸出了自己手,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司马光终于说道:“容容,从此以后,你我再不会分开!这一生……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这一生,她终是没有错过他!那么,所有执着的等待和心酸的付出,便也就值得了。他笑着走进院门,将她轻轻揽在怀中。花香四溢的院门外,果然是人间最美的六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