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高父,一直闲居在家,安享晚年。高容容的弟弟高士林,此时已经是一名二十四五的英俊青年,成家立业后,一直任内殿崇班殿直的职位,这个职位,可是低了点,相当于咱们现在的故宫保卫处处长吧!想高士林也是堂堂的国舅爷,当今皇上的亲舅舅,就做着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人家高士林心中能没有想法吗?但实际上,高士林还真的是一点想法也没有。想当年,英宗赵宗实在世时,见了还是十几岁的高士林,便亲自书写了“谨守法律”四字赐与士林,高士林见了,心中还极为高兴。他在高容容的注视下,对英宗说道:“我一定会谨记皇上姐夫的教诲!”
英宗见了,也说道:“嗯,士林,你是个温良之人,如你的父亲一样!你以后啊,若是能做到这四个字,便就能成为一个好官了!”
这之后,赵宗实是多次想提拔年纪轻轻的高士林,委以重任。他将这个意思曾透露给了高容容。可高容容却是皱眉说道:“不可!自古的皇亲国戚,声誉坏的可是一向多过声誉好的!我不想你就此宠坏了他!他年纪轻,一定经不得这些糖衣炮弹!”
赵宗实听了,不由奇道:“容容,糖衣炮弹,那是什么?”
高容容听了,便笑道:“那自是诱惑人的玩意!我想,士林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定经不得这些诱惑!莫如还是安安静静地让他做一份差事好了!实实在在做事的人,总是不会树大招风的!”
可是赵宗实还是坚持己见,说起那些前朝旧事!高容容便婉言谢绝道:“宗实,士林能在朝做官,已经是过分的恩典了,怎么好援照前代推恩后族的惯例?你一向自诩是明君,怎么这个偏忘了不成?”
此事之后,赵宗实对高容容,是更加敬重。是以本来极其受人注目的国舅爷高士林,只是在皇宫中做一个看门的首领,这说来,怎么都觉得不合时宜,有些钻空子动心思的人,便想拍起高士林的马屁来。这一日,神宗赵顼退了朝,直接就去了高容容的玉清宫。高容容见这个时候,赵顼是要去御花园后头射箭的,心中不免疑惑。是以高容容便问道:“仲针,难道今日就不去演习射箭了么?不过你来看母后,母后心中自是高兴!”
其实赵顼的心中有些愧疚。只因那日黄庭坚去世之后,朝中的那些守旧官员,见此景,不由寒了心,想着还是不要惹怒了年轻气盛的皇帝为好,还是走为上策罢!是以倒是不要神宗费心思了,这些在他看来迂腐的大臣们,是鱼贯而入,请求皇上将他们外放!赵顼在纳闷治之余,倒是乐得大笔一挥,将他们的诉求是一一准了。这些大臣们在出了皇宫的时候,心情是既沉重又哀伤。苏轼见了,劝阻无用,心中更加凄惶,也只得一一与之惜别。说来奇怪,赵顼见母后当初保下的守旧党人,如今纷纷又一窝蜂地出了汴京去,心中觉得颇对不住母后,只想着用什么法儿使母后高兴。因此他对高容容道:“母后,过几日便是您的生辰了!莫如,儿子替你隆重操办一场如何?”
高容容现在已经明白了神宗赵顼的用意,她笑着摇头说道:“仲针,如今国家的钱粮这么紧张,你又何苦来着?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的生日!哪里就值得如此!”
说着,硬是阻止了赵顼。赵顼无奈,只得又说道:“哦?这么是儿子不对了。对了,母后,我见御花园中又运来好些南方的太湖石,母后不如去瞧瞧!”
高容容便叹息了一声,说道:“哎……仲针,你是皇上!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在母后看来,这些能使人乱了心志的东西,你还是少接触为好!若是在宫里闲来无事,可以读书写字啊!”
赵顼听了,脸上不由更是惭愧。高容容对了他,是半天没有提及那些被迫离开汴京城中的守旧大臣。这更让赵顼心中不安了。在悻悻地离开了玉清宫后,小神宗倒是怏怏不乐起来。这一切,都被上朝时,善于察言观色的吕惠卿看在眼里。某一日赵顼下了朝,吕惠卿便烦请太监通报,他要单独见皇上。赵顼正是烦闷之时,听了太监说是吕惠卿的名字,本想不见,不过又想想,这吕惠卿可是有些小点子的大臣,兴许他能想出方法,让太后高兴高兴也未可知,因此还是命太监将他传了进来。吕惠卿进了殿,对了赵顼行了礼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皇上心中是有烦心事?”
赵顼听了,便忧愁说道:“奇了?你是怎么瞧出朕有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若是猜准了,就赏赐你一件宝贝!”
吕惠卿听了,便上前低低将赵顼心中的烦心事,四两拨千斤地说了出来,赵顼心中可是吃惊不小,他道:“还真被爱卿猜中了!是啊,朕现在只想搏太后一笑!”
吕惠卿听了,便又进一步说道:“皇上,太后心中挂念之人是谁?”
赵顼听了,心中一愣,便道:“太后住在宫里多年,依朕看,左不过是朕的外公罢!”
吕惠卿听了,连连摇头说道:“皇上,非也!老国丈早就退居多年,此刻正在安享晚年!太后的心中并不担心他!”
赵顼见了,不由说道:“莫非是朕的舅舅?”
吕惠卿听了,又连连点头说道:“皇上猜的极是啊!如今国舅爷正是个英姿勃发的年纪,可还在宫里头坐着六品的小官!太后嘴上不说,可是心中想起来,总是不悦的!皇上莫不如……”赵顼听了,点头赞道:“好主意!是朕忽略了!若是将朕的舅舅连升三级,朕想,太后的心中一定很高兴!”
吕惠卿便俯首说道:“皇上圣明!”
是以高士林苦着脸儿将自己的官儿,给赵顼连升三级的事儿,告诉了高容容后,高容容是勃然大怒。她深深知道,赵顼此举是将年轻的高士林推上了一个风口浪尖上!她作为他的姐姐,只愿意他这一生平安顺利,妻贤子孝,如此足矣!那些所谓的权力欲望,她都不想让高士林去冒险攀登!令她感到欣慰的是,高士林平时喜欢儒学,喜欢四书五经,历代史籍,淡泊名利,对权力是一点儿也没有欲望。因此当赵顼给他连升三级时,他的心中更多的是紧张和不安!据史料记载,高士林深明大义,可又心灵手巧。他在扬州监督税收时,曾改良火印技术,使其更简便实用,为其他州郡广泛采用。高士林去世后,追赠德州刺史。神宗时又加封昭德军节度使。高宗绍兴初年追封晋安郡王。高士林生二子公绘、公纪。高公纪历任宁州刺史,永州防刺史,集庆留后,枢密副使等职,生活俭仆,常用自己的收入接济家族中贫穷困苦的人和孤儿寡母。高公纪死后,绍兴年初追赠新兴郡王。高容容让高士林先回去,她在暗中调查,究竟是何人撺掇皇上所为。虽然最后查到了吕惠卿,可是高容容宁愿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这一查非同小可,有人高发吕惠卿自在王安石手下推行变法以来,一改以往清贫的生活,连着在汴京城中买了几座豪宅!家中的仆佣也是增加了数倍!高容容听来不动声色,直直在往下查,究竟这吕惠卿的钱是从哪儿来了?这样一来,牵扯的面儿可就大了。王安石推行办法后,青苗法的实施,使得中下层农民需要向地方当局借银子垫支,可是归还时,却要返还春秋两税分期利息的实际重量的3/4。很多百姓是不堪重负。不可否认,王安石的初衷是非常好的。当时在那个局势下,反对变法的多,因此王安石选择任用的变法官吏,品行都是不怎样,王安石在汴京遥控指挥时,他们在地方却是胡来!这些地方官员强行提高贷款利息,是以本来为百姓所办的福祉,却又渐渐成了一场盘剥农民的豪华盛宴!是以在神宗支持下,王安石推行的变法,到了后来,却是演变成穷人更穷,富人更富的局面!这绝不是王安石所希望看到的!不过,究起来,他当然是有责任的!而且要负主要责任!高容容作为一个现代人,可是通过调查,得知了这样一个局面,心中不禁也打起了退堂鼓,难道曹后的那些预见,真是的对的?变法是行不通的?她的脑子里,不由又想起了司马光的肺腑之言,大意也是说,变法之举,行不通啊行不通!高容容在沉吟之余,便命人先将吕惠卿贯入监狱,命御史台好生审问,他的那些俸禄之外的钱财,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不过到了现在,对于变法之事,高容容已是觉出另一番乾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