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英自从看到陆西洲跪地求离婚的那条新闻后,就变得格外敏感。
如果哪天没有看到他出现在医院,就会逼着周知给陆西洲打电话。
之前,离婚证没到手,周知觉得两个人还是夫妻关系,让他来医院看看妈妈,无可厚非。
但是现在……
离婚证已经到手。
两个人再无交集,她就不能那么麻烦他了。
喉头苦涩,许多话在喉间滚了又滚,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妈妈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个时候,她不能刺激妈妈。
“妈!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周兰英对陆西洲这个女婿,一百个满意。
自从知道女儿嫁的是陆西洲,她一直觉得周家高攀了陆家,委屈了陆西洲,处处要周知迁就陆西洲。
那天,突然看到陆西洲跪地求离婚的消息,被打击得当场晕死过去。
幸亏邻居发现,及时送医,才捡回一条命来。
但……
自那以后,她就变得患得患失。
只要陆西洲没来病房看她,她就觉得女儿和女婿已经离婚了。
用医生的话说,叫:创伤后心理障碍。
目前症状轻微,暂时不需要介入药物治疗。
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能刺激病人。
周知看她这副模样,不敢提离婚的事。
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再安慰:“妈,没有!今天周末,他平时上班忙,我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事已至此,没有更好的办法,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听她这样说,周兰英情绪才没那么激动。
又想起来什么,看着周知,满腹狐疑:“你不是在骗我吧?”
周知从她的唇形里读懂了她在说什么。
定定望着母亲的双眼,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淡定:“没有!怎么会呢!”
周兰英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就好!”
“没有就好……”
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陪女儿多久?
有陆西洲陪在女儿身边,哪怕让她现在去死,她也能放心了。
周知看她这种精神状态,叹息一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
好在,周兰英没有追着她问下去,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许斜晖拎着水果进来。
冲病床上的周兰英笑笑:“阿姨好!”
周兰英看到他,知道这是女儿的上司,脸上浮起笑意:“许队长是吧?”
“我家知知年轻,没见过世面,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给她指出来,还请您多多包涵。”
上次许斜晖过来的时候,她没在意,当着他的面儿发了好大一通火。
这会儿,倒是觉得尴尬了。
“许队长,上次的事,让你看笑话了,不好意思啊。”
许斜晖放下果篮:“阿姨说哪里话?”
“是我上次来的唐突。”
周知给他搬了凳子:“许队,您怎么过来了?”
说话间,去给他倒水。
许斜晖坐下,接过水杯捏在手里,这才说话:“不是特意过来,恰巧路过,就上来看看阿姨。”
周知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柔声说道:“谢谢许队。”
许斜晖勾了勾唇,抿了一口水:“顺路。”
周兰英正想跟他说几句,病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琼枝玉树的陆西洲走进来。
几个人的视线“刷”一下落在他身上。
今天的陆西洲一身米色长款风衣,堪堪及膝,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黑色休闲裤,同色皮鞋,打扮的十分休闲。
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脸上时,他浅浅笑了一下。
看向周兰英:“今天感觉怎么样?”
见到女婿,周兰英高兴的合不拢嘴,立刻把人叫到病床边。
“西洲来啦!”
“我今天感觉很好,估计后天就能出院!”
对这个女婿她喜欢的紧。
问长问短,还亲手剥了一个橘子给他。
陆西洲静静坐在那里,嘴角噙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看上去听的很认真,没有半点不耐和敷衍。
这样的他,是周知从不曾见过的。
谦和有礼、对长辈十分有耐心。
她突然有种错觉,仿佛之前一直用厌恶眼神看自己的,不是他。
周兰英和陆西洲聊的欢实,许斜晖也是客人,周知就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按理说,许斜晖只是顺路路过这里而已,可他一直坐到现在,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让周知有些猜不透他。
既然是顺路,不是坐坐就走么?
这都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还坐在这里?
更令她觉得诧异的是陆西洲,他竟然就坐在病床边,听周兰英絮叨了两个多小时!!
她怎么不知道这人耐心这么好?
就在周知暗自揣测的时候,陆西洲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号码,挂断。
周兰英说了两个多小时,嘴巴发干,再看他一副生人勿近模样,这才想起来自己耽误了他很长时间。
“哎呀呀!西洲还有事要忙吧?”
“管理那么大的公司,肯定很忙,那你回去忙吧,我这里有知知。”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朝周知摇了摇手,指指陆西洲:“送西洲出去!”
周知看懂了母亲的意思,求之不得。
立刻打开病房门,对陆西洲说道:“请吧!”
陆西洲淡淡“嗯”了一声,跟周兰英告别。
大长腿迈开,朝门外走去。
经过许斜晖身边的时候,刻意顿了顿:“许队长对下属都这么关心?”
周知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重了几分。
许斜晖笑:“陆总不是也对一个老人很关心?”
周知进城南分局工作的时候,填过一份个人信息,资料里写的十分详细,陆西洲是她前夫。
不过……
这离了婚以后,前夫还围着前妻转的,他倒是头一回见。
见周知送他出门,立刻起身跟上。
病房门关合。
周知把两人送到电梯口,便停下了脚步:“许队、陆先生,谢谢你们来看望我母亲。”
陆西洲如果今天不过来的话,妈妈那里她还真不好过这一关。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吟吟的,灵动的眸子里淬着点点星光。
但她的视线没有落在陆西洲身上,而是落在许斜晖身上。
曾几何时,她也对着他这样笑,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现在,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