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时从长廊穿过。
云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目光,脚步微顿,侧目望了过去。
是在云遇的房间。
烛火熄了,房门紧紧关着。
但他却好像能感知到什么一般。
站立片刻,他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而房间里的云遇,捂着唇瓣躲在门后,小心翼翼的再透过门缝往外看。
云羡已经走了。
云修也在房间里。
外面雨很大,空无一人。
云遇刚刚清醒没多久,身体发软,虚弱无力,倚着门框缓了很久。
他也一样,猜到云修去了离王府,苦苦等待一夜未睡,再悄无声息的观察着。
亲眼看到云修和云羡两脸颓废的回来。
云遇此时,心里被绝望充斥。
在从前的云府,大哥对云念念还算关心,能偶尔与她说上几句。
四哥从未斥责欺负过念念,每年都去阿鹿的坟前祭拜。
他们都没办法得到宽恕,更何况是他。
云念念离京的一年,云遇每天都在做梦,梦到从前的种种,
甚至有时,他会梦到阿鹿,梦到她对他失望的眼神。
云遇受到梦魇摧残,身体确实好了很多,但心灵在日渐崩溃。
回想起她回京那天,与他遥遥相望。
杏眸微微闪烁,最终变的平和,看他像是在看陌生人。
光是想想,云遇就觉得难受,觉得呼吸不畅,比之前病入膏肓,卧床不起的时候,还要难受。
男子迷茫的坐在门前。
门缝不严,风雨刮在他的脊背处。
他没感觉到凉,却能感觉到悲伤无力。
他唯一的妹妹,本应该由他保护,快快乐乐长大的妹妹,被他折磨欺凌,心生失望,已经再也不会认他这个哥哥了。
……
……
这一夜对云家兄弟来说,漫长可悲。
对云念念来说,却是很平常的一夜。
次日雨还在下,但是小了很多,街上也可以行人了。
给秋秋买的布料,昨天弄坏了一点,云念念打算拿着再去布坊。
那一款式秋秋很喜欢,布坊里没有多余的可以再换。
云念念找了绣娘,把她的设计给绣娘看,请她在破掉的地方补上花纹。
对这样的小改动,秋秋很是喜欢。
尤其是云念念图上画出的嫁衣,她看到后,小脸红扑扑的,充满期待。
绣娘也笑道:“姑娘能找到这么好的主家,真是好福气,日后也一定能幸福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开开心心的拉住云念念的手。
云念念揉了揉她的指尖回应,笑着道:“我们走吧,等下想吃些什么?”
布坊外面是一排百姓住宅,离着离王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秋秋兴高采烈的跟着云念念,走在前面。
暗五手里拿着她们新买的红缎,跟在后面。
看着两边宅子,男子若有所思。
云念念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回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一瞬间红了脸,心虚的将双手都背过去:“没……没什么?”
云念念张望四周,看他的样子,好像明白过来,随即笑道:“王府边上有一家宅子打算卖,我让周管家问过,价格还算合理,离得也近,我打算买了送你们做礼物。”
暗五愣了愣神。
他刚才确实是想在附近找上一个,也算是给秋秋一个家。
没想到云念念能看穿他的想法。
做暗卫挣得虽多,在京城这个地方,却也买不起多大的宅子。
云念念打算送,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秋秋歪着脑袋,一脸迷茫的听着。
云念念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离王府西边的小空院,我也请人重新开始重新整理了,你们若是想留下也好,离王府永远是你们的家。”
做暗卫和丫鬟的,能在王府里留下一席之地,这是暗五做梦都想不到的。
男子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抬脚跟上去,小声道:“王妃,这……属下惶恐……”
“没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云念念笑道:“在千峰山时,你们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比任何房子都值钱。”
暗五感动的不知所措。
“好啦,快走吧,晚些回去,星牧又要哭了。”
云念念在前面催促。
他缓下心神,乖乖的跟着。
婚事是在三个月后,而王府现在就已经开始张罗了,可见主子是真的很用心。
暗五拎着大包小包陪同着她们。
过了这个拐角,就能看到离王府,还有给暗五准备的新宅子。
街道角落里蜷缩着一名男子。
看到他们之后,身子又往里缩了一下。
云念念皱了皱眉,看都不愿意再看。
从虞国回来到现在,路上遇到云鹤,昨日来了云修,今日,云遇又坐在这里。
她对云家兄弟的耐心,已经快被消磨干净了。
好在云遇什么也没做。
男子只是看着她离去,唇瓣张了又合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云念念进了离王府,彻底消失在他视线中。
他苦涩的再次低下头,蜷缩身子。
过了良久,才勉为其难的站了起来,转身打算离开。
“真是狼狈啊……”
桑木神医出现在他身后,手上还拎着一只偷吃的小黄狗。
云遇身子僵住,低头,声音低沉:“你……”
“没事,我只是好奇,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桑木神医把平安放在地上,让它自己去玩。
老人正视云遇,忍不住勾了勾唇,调笑道:“对了,上次给你治病时,我又给你下了毒。”
云遇这才抬头,双目遍布红血丝,神情疲惫颓然。
神医道:“是一种能让你陷入梦魇的毒,你这一年不好受吧!”
即便云遇是阿鹿的孩子,他却对他没有一点的好感。
看到他这般失落,颓废,桑木神医只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若是没有他,阿鹿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云念念也能少受些苦。
云遇怔神的望着他:“我经常做噩梦,梦到从前的事,是因为你下了毒?”
老人毫不掩饰:“是又怎样?这可不是噩梦,而是曾经真真切切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若你从前没做过,也不会做梦,这一切还要怪你自己,做了亏心事。”
“是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