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儿,赶紧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好的。”
苏维应答道,便跟着白袍男子走了出去。途中经过数座庭院,里面有人嬉闹,想必这片区域是家眷区。“这里就是镇妖司了,你自行进去报道即可。”
苏维点了点头,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宽广的庭院,可同时容纳数千人,有悬赏阁、任务处、练武处、情报处等多个地方,就如同一个简化版的宗门一般。令苏维感到好奇的是,庭院前方的平地处,有男子放下黑白二子,二子相连,便迸发出巨大的威力。有女子席地而坐,琴声荡漾,在空中幻化出金戈铁马。“你来啦,小兄弟。我带你过去丹青那里报道。”
宿宗走了过来,带着苏维往一处阁楼走去。走在路上,正有一群人手持画笔,在地上以白纸作画。至于为何会在地上,想必是因为奔波时难寻桌椅作画,而在地上作画,更能好地适应镇妖行者的任务环境。画中有虫鸟飞出,栩栩如生。更有甚者,直接在空中作画,明明空中无一物,但却凭空飞了一只鸟雀出来。“胸有成竹,可以天地万物为画纸,于空中作画,画虽无痕,但心中有痕,则其意自现。这绘空术,虽然鸡肋,但是到了画师乃至画宗阶段,则是不可多得的臂助。”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苏维抬头看去。阁楼上,一名身穿青衣,面留长须的白净男子,正手持着画笔在空中作画。而众多丹青弟子正在席地而坐,接受教诲。“那一位是赫赫有名的张道子画师,乃是镇妖司首席丹青师。”
宿宗介绍道。苏维点了点头,“有空得去多讨教才是。”
“张道子画师一年只能来一次传道,那等人物,无论修为还是技艺,远超常人,所以被镇妖司奉为首席丹青师,往返于大楚王朝各郡传道。”
“那可惜了。”
苏维跟着宿宗走入了阁楼一层,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苏维,他们也曾听闻昨日又添一位丹青奇门。“杨老,这位便是新晋奇门,为我风队成员,还请杨老准予考核。”
宿宗对着另外一名正在作画的老者说道,这老者披头散发,留着一撇山羊胡子,衣衫凌乱。在苏维看见,其颇有艺术家的气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老者画的却是一名酒汉。老者默不作声,依旧专心作画,苏维他们也在一旁安静等待。画中,有一醉汉拿着葫芦灌酒,酒水入口,从口中飞溅出少许,醉汉满脸胡渣,神态有七分醉意,欲醒还醉的样子,生动无比。“丹青,技现。”
老者画完最后一笔之后,醉汉便从画中跳了出来,并且打了个嗝,浓浓的酒气也扑面而来。显然,神意具备,老者丹青技艺应是画者后期无疑。“许久未见,杨老的点睛之术依旧是神乎其神啊。”
宿宗朝着杨老笑道。杨老摇了摇头,“当不得神乎其神,休要捧杀于我。”
杨老目光一转,看向宿宗旁边的苏维,“你过来吧,我且看下你的丹青技艺如何。”
老者从身后抽出一张白纸,倘若细看,便可以看见白纸上面布满了淡淡的纹路,看上去极其复杂。“为何要纸?”
苏维好奇问道。因他也看见有少部分人是可以直接以虚空为画纸,把鸟兽描绘出来的。杨老眯着眼睛,醉醺醺地看向苏维,“我观汝耳根聪慧,却是徒有其表。对战时,等你画出来东西,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而丹青,最先掌握的,便是点睛之术,把人物或者鸟兽提前画好在灵纸上,战斗时拿出来点睛,便可立刻进入战斗。”
苏维摸了摸额头,心道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谢老师指点。”
苏维微微鞠躬,行了一礼。杨老点了点头,将自己手中的笔递给了苏维。苏维接过毛笔端倪片刻,此笔上面布满了暗金色的纹路,显然亦非凡物。“此乃中品法器,黄铜笔,且借你一用。”
“至于内容,虫鱼鸟兽皆可。”
杨老看向苏维,听得王督查介绍之言,内心亦隐隐期待,但此子丹青师承于一乡村画匠,想必也只是堪堪入门。但善画者,本不拘泥于形式,一纸,一墙,甚至空中,皆可为纸。“我可以画人么?”
苏维下意识地问道。毕竟画虫鱼鸟兽,他觉得太过普通,方才看见老者画出的醉汉,便觉得甚是有趣。“哼,随你。”
杨老却是面色恼怒了,心道此子好高骛远,难成大事,虫鱼鸟兽这些是最简单的丹青技艺,却是最为基础的。掌握了这些之后,方可画人。宿宗扯了扯苏维衣角,也暗示他不要太过眼高手低。苏维却是察觉到了,但既然开了口,他便要去做。当下,他拿起黄铜笔开始作画,他自身还没修炼出灵气,自然要借助黄铜笔里面的灵气。苏维内心虽然忐忑,但是深吸一口气,便冷静下来。他回忆起昨晚画的钟馗,双眼无神,表情呆滞。如此,便要重视人物的神情细节描绘。苏维开始白描出人物的大体轮廓,钟馗之像,也一丝不苟的映照在他脑海中。满脸的络腮胡子,嗯,还有手中捏住的一只眼珠。苏维却不敢将诡妖画出来,他也不想被宿宗发觉。接着是红袍,黑靴,腰间佩戴的白玉环。手部关节抬起,手指轮廓,掌纹细节刻画。苏维的一丝不苟,也引得周围的丹青奇门围了过来,他们也想要见识一下新人的技艺。看到苏维画的是人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闪过一丝嘲笑和失望。“切,又是一个好高骛远之辈。入门者,能画人像出来的,无一不是丹青世家之人。”
“小小画匠之徒,难登大雅之堂。”
周围观看的十余人摇了摇头,便不再去理会苏维,只余数人还在原地,他们也大都出身贫寒,无论是何人作画,他们都会上去学习。资源不够,勤奋来凑,便是他们的宗旨。苏维此时也将手部细节刻画完善,连连带着眼珠和细微的血丝也画了出来。他内心也在感叹这世间之物的神情,一支毛笔法器,可以随心念变换各种颜色。很快,便到了人物的头部刻画,苏维却突然停笔沉思了。“哼哼…”杨老内心冷笑,神情刻画极难,就连他,也只掌握了十之六七。画中之人若是无神,那么其自身水平也将大大下跌。苏维停笔,闭上了眼睛,想象钟馗应有的神态。钟馗少时即才华出众,唐武德年间,赴京城应试,却因相貌丑陋而落选,愤而撞死殿阶。“愤怒。”
苏维内心想道,就要睁眼落笔。“不对,若是愤怒,内心不公,又何以在梦中救得唐玄宗?”
“又何以悲悯世人,降镇妖魔?”
想到此处,苏维内心却是有了答案。睁眼,提笔,作画。世人皆道钟馗面目凶煞,神色愤怒而严肃。苏维却反其道而行之,钟馗落入地府后,便以释然,其心胸宽广,神色豪迈,才得以救得唐玄宗,替天下人镇妖降魔。苏维下笔如有神助,廖廖几笔,便已勾勒出一名大汉豪迈大笑的样子,大汉样貌丑陋,却毫不在意,神色间充满豁达。“这…这…”杨老内心一惊,一把站了起来。此时苏维已经落下最后一笔,正是点睛之笔。大堂之内,狂风四起,有电闪雷鸣之势汇聚其中,空中散布出一大团乌云,一名身披红袍,样貌丑陋的大汉从乌云中走将出来。“邪祟尽收,荡尽魑魅魍魉。”
“哈哈哈…”钟馗走出乌云,一把将手中眼球捏碎,这眼球却化为了精纯的灵气,传入苏维的身体中。苏维全身经脉被灵气带动,运转周天,瞬间,苏维便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某种桎梏被打破,踏入到了某种阶段当中。“此子通过顿悟,竟然踏入了炼气一层。”
杨老吃惊道。此刻满堂皆惊,众人纷纷起身,初画人像,便能生出异像者,到最后无一不是惊奇绝艳之辈,甚至在青元仙界中,也是拥有赫赫威名的存在。“奈何此子的资质只是伪灵根,终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炼气九层。”
杨老摇了摇头,苏维的资质,他于今早,便知晓了。那大汉钟馗对着苏维点了点头,便开始消散于空中,显然,他没有了灵气的支撑,也不能维持太久的形态。苏维盘膝而坐,继续保持着周天运转,巩固境界,杨老也传授了他一段基础炼气口诀,并告诉苏维,这炼气口诀是凡界乃至仙界都通用的口诀。苏维目露感激,又闭上眼睛,脑海中又传来镇妖图录的动静。只见那围绕在镇妖图录那一缕混沌气息,全部涌入了苏维自身。【炼气修为:炼气一层】【炼体修为:炼体一层】【技艺:画者中期】【灵根:五系伪灵根】炼体修为直接从后天跨越至先天的境界。他的丹青技艺,竟然也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画者中期,苏维也是暗道侥幸,就在方才,他得以明悟钟馗心境,方能连带着修为一同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