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日光刚刚转淡,陈邦傅的大军到了营盘前。当然想住进营房是不可能的,大伙儿没有给他留地方。陈邦傅也无心驻扎,他心急如焚,担心老巢被徐彪占领。
陈邦傅单骑拜访堵胤锡,苦口婆心的劝堵胤锡:“堵大人,兵贵神速啊!朝廷近在咫尺,叛贼气焰嚣张,有损朝廷威严啊!”几个大将在旁边嘻嘻哈哈吃西瓜,也没把他当盘菜。堵胤锡苦笑着说道:“庆国公,您看天气炎热,军心如此,还是休整一日,探明敌情再出发吧。”
马惟兴抬头说道:“庆国公要不先行吧,我等随后就到。”大伙儿都跟马自得关系好,都知道庆国公在茶马镇干了啥,哪能给他好脸色。
不过堵胤锡毕竟以大局为重,他说道:“庆国公还是择地扎营吧,咱们明日齐头并进,不过两日就到浔州。分头行军,容易被各个击破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陈邦傅心里打起来小九九。他连忙说道:“堵大人率军压阵,我军做前锋。此去浔州两百里,我们熟门熟路,早日赶往浔州城也好,我们守城,您的大军在外,晾他徐彪翻不起风浪。”堵胤锡想想也对,要是浔州城被徐彪拿下,攻城倒是一件麻烦事。于是他同意陈邦傅先行一步,不过要求他多派斥候,随时联络。
陈邦傅率军离开后,十艘战船随流而下,洗澡的士兵飞快得游上岸,穿上裤子就跑。大营很快警戒,如临大敌。
好在辎重营吃好午饭就顺江而下,此时离茶马镇老远。茶马镇的居民前不久刚经历大战,雄兵在侧,他们倒也不慌不忙。扎营了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马惟兴请督师把军中的大炮集中起来,在岸边修了炮台。
整个西江,徐彪的三十条战船称王称霸。梧州倒是有三十条战船,不过那是杨大浦的遗产,这帮水兵属于边缘人物,堵胤锡也不敢信任他们,索性没有带他们出征。就在大伙儿紧张的看着江心,战船上放出小船,小船上一人摇橹,一人站在船头,往茶马镇漂来。
这两人上岸被哨兵截下,站在船头的是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他倒是不慌不忙,问道:“请问鄂国公的部队驻在哪里?我是南宁的使者,横州长史高明章,有要事禀报。”
高明章是被哨兵先带到马惟兴面前的,不过马惟兴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他当即把使者送往堵胤锡大营。
高明章见到堵胤锡,声音哽咽,说道:“高明章拜见堵大人,在下有冤情陈诉。”说完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原来是徐彪的信,他本来向马自得陈述冤情,他是被陈邦傅截杀,不得已反击。请鄂国公从中周旋一二。
堵胤锡老成持重,询问高明章内情。高明章倒也不含糊,倒了个七七八八。堵胤锡问他:“何去何从?”这既有问徐彪的意思,也有问高明章的意思。
高明章说道:“徐总兵想与朝廷化解误会,化干戈为玉帛。他愿意南宁横州的赋税重归朝廷,另外献上白银二十万两劳军。不过他需要堵大人、鄂国公、张都督、忠贞营联名担保。”
堵胤锡心里暗叹。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条件,大明错过内耗,朝廷多一块养兵之地。只可惜,灭徐彪,为忠贞营找一块休养生息之地,是各方大佬的共识。他正色说道:“此事绝无可能。徐彪唯一的出路是无条件投降,我会向朝廷请奏,保全徐彪一家老小性命。”
高明章也不纠缠,说道:“话已带到,告辞。”
马惟兴说道:“督师,要不宰了祭旗!”下面亲兵往前一步,把刀子亮出来。
堵胤锡说道:“也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放他走吧。”马惟兴手一挥,亲兵们收刀站到一旁。马惟兴说道:“徐彪已经是个死人,高大人还有机会,你好自为之!”高明章对他拱拱手,默然离去。
等到高明章上船,十艘战船一字排开,往江边靠近。轰!一次齐射,炮弹砸的茶马镇鸡飞狗跳。堵胤锡命岸边大炮回击。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几轮,战船驶往江心,张帆逆流而上。
其实高明章不是小角色,他是钱义的副手,水师的实际掌控人。钱义也在船上,他听完高明章的汇报,立即命令炮轰茶马镇,给堵胤锡一个下马威。反正撕破脸,他索性打到底。
高明章在茶马镇安排了细作,他收到情报陈邦傅已经先行南下,堵胤锡的旁边只有一万五千人。既然朝廷分兵,这仗有的打。他们轰了几轮,扬帆而去,赶紧找徐彪会合。
第三天巳时,黄麦岭。黄麦岭是西江边上的几道山梁组成的山丘。自西江边上的官道拐入黄麦岭,官道变窄,山林里树木繁盛,清风徐来。此地离家百里,陈邦傅归家心切,起了个大早,派斥候搜索前进,他率大军随后跟着。
军队进入黄麦岭深处,突然一声炮响,呐喊声四起。原来徐彪趁夜色,用船队把军队拉到黄麦岭,凌晨时分埋伏在林子里。两军同出一支,都是山林好手,这埋伏居然毫无声息,斥候毫无察觉。
陈邦傅感觉心口被猛击一拳,痛彻心扉。他翻身下马,观察起来,徐彪的手下从四面八方的密林里钻出来,弓箭、震天雷使劲招呼,陈邦傅度过最初的慌乱,倒也不慌不忙。
徐彪毕竟扩军,战斗力不如陈邦傅,不过埋伏突然,两万对一万,打的陈邦傅节节败退。胡执恭说道,不如上山岭,先防守,再派人去找堵大人求援。
陈邦傅觉得有理,他派亲兵拿他的令牌去找堵胤锡,请他务必火速救援。另外指挥大军集中力量攻占山头,就地防御。好在徐彪的兵也不拿命相搏,打得过就打,僵持起来就地围起来,放冷箭杀人。
堵胤锡在陈邦傅后面六十里,他接到救援,知道情况危急,庆国公如果被灭,徐彪的实力进一步膨胀,战局要恶化了。他派马惟兴率骑兵抄近道,不走江边,火速救援。
一个时辰后,等马惟兴赶到黄麦岭,只见漫山遍野四五千士兵的死尸,不见庆国公的部队,也不见徐彪的部队。如果他从江边行军的话,他就会发现江心浩浩荡荡的战船和民船,吃水很深。
徐彪和钱义、高明章反复推演,找到了最合理的战术。他们先包围陈邦傅,杀死他的狼兵五千人,自身损失两千人。然后预料陈邦傅求援,堵胤锡会二次分兵。他们勘察过沿路地形,正好有近路可以到黄麦岭,于是他们赌了一把,果然船队与马惟兴错过。
大白天不好隐藏了,徐彪对忠贞营这一仗得硬碰硬。他们商量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上船跑,反正兵力占优先打了再说。
西江岸边,堵胤锡站在小山头,看到遮天蔽日的船只漂下来。为首的三十条战船,靠近岸边,先把联军轰开。联军的火炮不如船上的火炮猛,毕竟船只载重量大,火炮数量众多。
民船逐渐靠岸,一队一队的士兵上岸列阵,旌旗招展。刘之良、刘国昌、刘知俊积年老贼,不慌不忙,双眼闪出嗜血的渴望。李来亨、路晓山也不是善茬,年后打的这几仗都很顺利,他们心气儿很高。堵胤锡这边把指挥权交给刘之良。他毕竟是个文官,临阵指挥不是强项。
徐彪派出部队上岸,大军排成六个方阵往前。刘之良叹道,要是小马在就好啦。他说的是马惟兴,三千骑兵冲阵,肯定让徐彪喝一壶。现在只剩李来亨的一千骑兵,冲阵略有不足。
双方先用火炮弓箭射住阵脚,然后举着盾牌往前试探。刘之良把一万两千人按两千人为单位,也排了六个方阵,路晓山的两千火枪兵作为预备队,保护堵胤锡。
火炮毕竟射速慢,徐彪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万一骑兵回援,这仗就不好打。他命令亲兵敲响战鼓,六大方阵朝联军挤压过来。
轰!轰!轰!
这次不是炮响,双方都有震天雷,互相吓了一跳。不过徐彪的震天雷储备不如联军。双方互有损伤,军阵依然对峙。
路晓山看到上方都鼻子贴着鼻子,这是火枪兵建功的好机会。他主动跟刘之良请战,刘之良看到这帮家伙连铠甲大刀都没有,摸不清他的路数。不过得他给小马哥面子,令路参将出战,吩咐要是情况有变,火枪兵必须赶紧回到阵后。
路晓山命令敲响行军小鼓,火枪兵的长期训练起到了效果,很快排成三排进军。
预备,放!
砰!
三轮打下来,徐彪傻眼了。这特么太凶残了,三轮下来,地上至少四千人哀嚎。还没等火枪兵打第二个三段射,徐彪剩下的士兵转身就逃往江边,督战队连杀数人都止不住。钱义拉住他,说道:“总兵大人,事不可为,走吧。”
联军也惊呆了,马自得搞的这个火枪队也太牛逼,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实战,效果杠杠的。大伙儿痛打落水狗,火枪兵也行进射击。李来亨瞅准机会,率马队冲上去一顿狂砍。
等他们打到岸边,船上的火炮发飙,刘之良不欲众人伤亡太大,下令停止追击。
等徐彪起锚走远,联军清点战况,自身损失不到一千人,徐彪留下了八千伤亡人员,遗落兵器无数、火炮三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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