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这人究竟聪明还是实诚啊!你就那么信刘行知,不会翻脸不认人,先杀了你?
他抬手拂过玉栏,慢慢道,“虽然不如我们一开始所想那样,能一举拿下天下,但也并非走投无路。”
“大人英明。”侍卫听了,面上开怀许多。
然而姜绾眼中的“大人”,和她一样面上不见半点喜色。
“你带一波杀手到黄河去,随时听刘行知的命令。”他冷下眼神,“只要他打到守南关,便点燃之前我们放好的火药。”
“是。”
侍卫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应下。
姜绾瞪大了眼睛,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炸黄河,水淹守南关,你疯了吧……
“人死不能复生,”姜绾随他的视线看向远方,听他喃喃道:“我只能让顾九思和柳玉茹,去黄泉给阿鸣赔不是了。”
“姜晚!”
姜绾被惊醒,睁开眼赫然是陈寻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做噩梦了?”
“啊?”姜绾有些怔神,她脑子里尚还萦绕着那位“大人”茫然的眼。
“看来是了。”陈寻折身,也不多问,施施然坐在摆满空酒坛的桌边,面朝姜绾道:“练了这么久的酒量,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一如既往的差。
是了,昨晚顾九思、杨文昌、陈寻和姜绾在酒馆喝了个通宵,后面她醉了,就这么和衣睡了,她身上还穿着昨日劲装束腰的白衣,虽是素服,但仔细看,上面的刺绣繁复,自有一派雍容华贵赋在其中。
她好歹在扬州行商了近三年,怎么着也有点儿家财,不至于穷酸。
窗外,太阳刚刚出来,光柔和地路落在房间里,洒在她和陈寻身上。
姜绾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松开了不知何时蹙紧的眉宇,轻松一笑。
“我本就不爱酒之一道,是你们非拉我一起,我醉了,怪我不成?”
“哎!把你当兄弟才拉你……”
“九思和文昌他们人呢?”她当即打断陈寻的反驳,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我醒的时候就没瞧见人了,应该是昨儿夜喝完酒回家了吧。”
当你酒量有多好呢……和自己也没差嘛,姜绾暗自悱恻,没把心里话说出来惹嘴仗。
顾九思和杨文昌可不像姜绾没有家中人管束,陈寻会被留下应该是他们走得挺晚,觉得早上自然就醒了,没必要送。
是以,姜绾也没有深究,果断起身整装,负手朝阁间外去了。
“上哪儿呀?”陈寻跟在后面喊道。
“各回各府呀。”
顾九思和杨文昌估计都在家睡大觉,上午没活动又没别的事需要干,不回府做甚。
“哦,那我去你府上睡一觉好了,睡了一晚上板凳,现在我腰酸背痛,急需一张大床!”陈寻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突然停住的姜绾,直直撞了上去。
陈寻要比姜绾高出一个头,姜绾被这么一撞,一个踉跄险些摔下楼梯,好在被陈寻抓住了。
“你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心不在焉的?”
姜绾没有回答陈寻,只呆呆看着阁楼窗边一人,陈寻顺着看去,是位俊俏的公子哥。
“姜晚?”
陈寻又唤,可姜绾还是没理会他,陈寻又看那人,长得是挺妖孽,好像还和九思有几分相似,但……
“姜晚!”陈寻在姜绾耳边大喊一声。
姜绾瞬间醒神,但眼里还是有那么些恍惚。
听见陈寻那声姜晚的人不在少数,基本都朝他们这儿看了过来。
姜绾哪还敢再看那人一眼,万一被发现,依照梦里他的性格,是会想办法杀了自己吧。
虽然不惧,但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还是暂时先不要招惹麻烦的好。
想清楚了,姜绾神情瞬间一变,斥道:“喊什么喊!你自己家里没床啊,滚!”
然后姜绾就急急出了酒馆,额头上都蒙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自己分明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怎么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梦里?
如果人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事呢?
陈寻、柳玉茹、顾九思……
他为何会在扬州?
正思忖着,肩上陡然一重,是陈寻。
“我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本就心烦,如今思绪再被一打断,姜绾更是火大,“我干什么还需要跟你汇报?”
然后就一手肘将陈寻打开了。
陈寻也不恼,反倒就势退远了几步,眼睛梭巡打量起姜绾,“自然,不需要……”
姜绾是女儿身,体量瘦小,刻意画粗了眉毛才显出几分英气,免不得让人觉得她有什么不良癖好。
“把你的眼睛给我收回去,不然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姜绾颇为不爽,一横眉,倒有凶神恶煞那味儿了。
陈寻正了正颜色,忍不住提醒道:“人和你一样是个男的,你这样,我可要让九思防备你了,而且那样……会受人诟病的。”
“防备什么啊防备!还诟病?”现在姜绾掐死陈寻的心都有了,“我跟你说不清楚。”
姜绾要走,陈寻又跟。
“不是要防备我?滚远些!”她怒道。
“怎,怎么还生气了?我说真的。”
“滚!”
“不是要回府?这是去哪儿?”
姜绾这才发现自己被气得连方向都走反了,但这种事怎么可能承认!?
“不回!”
“不回了?”
“别再跟着我,小心,我先对你下手。”姜绾恐吓陈寻。
“咦——”
临走时,姜绾觉得自己情绪太过,深呼吸一口,稍稍平和了些,“你自个儿反省吧。”
陈寻脸上则摆着,“我要反省什么,我良言劝告,不都为你好?”
姜绾深吸一口气,指着陈寻郑重道:“首先,叶公好龙,若是两情相悦,有何好诟病?其次!我没有断袖之癖,最后,少管我!”
人潮熙攘,姜绾行在街上,神情略显惆怅。
她让人去查那位梦里的“大人”,但她一没画像二没名姓,简直堪比大海捞针,只能作罢。
可她一颗心又始终放不下啊,真是难办。
兜了两圈姜绾还是回了府,也就是她在扬州置办的一处宅院,不大不小正正好。
她没有家。
“公子回来啦。”
“栖闻,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好嘞!”
因着身份有碍,姜绾没有婢女,只有栖闻一个熟络的侍卫,府中大小事都交由其统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