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打架(1 / 1)

第二天早上,瑶英醒过来的时候,揉揉自己的脑袋,出神了片刻。

昨晚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一一闪现。

她摸了罗伽的光头,还亲了。

触感和她想象的差不多,茸茸的,掌心蹭过去,酥酥麻麻。

水晶帘下光影晃动,一道挺拔的身影走进内室,逆着光,绛红袈裟镀了一层光华,看起来庄严圣洁。

四目相对。

瑶英想起昨晚抱着亲他头顶的情景,有些心虚。

昙摩罗伽走到榻边,手里端了一碗温热的药汤,问:“头疼不疼?”

语气温和。

“不疼。”

瑶英摇摇头,轻声答,视线总忍不住往他脑袋上溜。

昨晚就亲了一下。

昙摩罗伽抬眸,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喉结上下动了一下,挪开视线,手里的碗往前一递。

“喝了。”

他声音暗哑。

瑶英接过碗闻了闻,一股酸甜香气,喝下肚,顿觉神清气爽。

昙摩罗伽看着她喝完,接了碗,起身出去了。

瑶英看着他的背影,嘴角轻翘,看来他昨晚没生气。

她起身下地,梳洗了一番,写了封信让亲兵送到李仲虔那里去,昨晚宴席上她和李仲虔讨论了一会儿海都阿陵的事,当时人多口杂,不好详谈。

天竺医官忽然找了过来,面色惊惶。

“公主殿下,曼达公主被看押起来了!”

天竺医官现在是蒙达提婆的助手,此次也随行来了王庭。

“什么时候的事?谁下的令?”

医官道:“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人手持密令去了驿馆,应该是佛子下的诏令。”

瑶英嘴角轻轻抽了抽,她还以为昙摩罗伽没生气,没想到他大半夜就派人把曼达公主关押了。

她安抚医官几句,去找昙摩罗伽。

蒙达提婆正在为昙摩罗伽敷药,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着蒙达提婆出来,立刻进去。

屋中一股刺鼻的药味,水气弥漫。

她拨开珠帘,看清屋中情景,怔了怔。

昙摩罗伽靠坐在书案前,袈裟半脱,赤着上身,肌肉紧绷,肩背密密麻麻爬满汗珠,面色苍白,神情痛苦。

清晨他还端药给她喝,一转眼,他成了这样。

瑶英咬了咬唇。

毕娑在一旁拧帕子,看到她进来,眼珠一转,默默退了出去。

瑶英眉头轻蹙,走到书案旁坐下,拿起帕子。

“今天又换了一种药?”

蒙达提婆这些天试了几种新药方,之前几次昙摩罗伽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昙摩罗伽没有回答,眉心紧皱,眸光冰冷。

瑶英直起身,手里的帕子按在他汗水淋漓的肩上,还没动作,他身上更加紧绷,血管青筋暴起,周身杀气隐隐浮动。

他是昙摩罗伽的时候绝不会运功,最近他有些控制不住功法的迹象,还没运功就会真气涌动。

蒙达提婆说,再不想办法,他可能会走火入魔。

想到昙摩罗伽的结局,瑶英心中酸涩,看着他冰冷的碧眸,没有退开,帕子轻柔地擦拭他裸露的肩和背。

她低头专心地为他擦拭,呼吸洒在他胸前和肩头,手指拂过他裸露的肌肤。

湿黏黏的,温软。

昙摩罗伽身上震颤,汗珠滚动,按住瑶英的手。

“我自己来。”

他道,嗓音沙哑。

“别动,我帮你。”

瑶英拨开他的手,继续帮他擦拭。

昙摩罗伽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发顶,闭了闭眼睛,不动了。

瑶英帮他擦完身,看他脸色比方才好了点,洗了手,倒了碗水给他喝。

他喝了口水,喉结滚动,扯起褪到腰间的袈裟穿上,拿起佛珠戴在腕上,展开一本经文。

瑶英长舒一口气,跪坐在他身前,“法师把曼达公主关押起来了?”

昙摩罗伽颔首。

瑶英哭笑不得:“因为她和我说了双修的事?”

昙摩罗伽看着经文,道:“她昨晚让你喝了青花酒。”

瑶英一愣,“不错,她请我喝了青花酒……这酒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的宴会上,她和曼达公主都喝了葡萄酒,后来回来的路上又和曼达公主饮了几杯酒,慢慢有些醉了。昨晚她是有点迷糊,比平时任性,但神智还是清楚的,离开宴会时她思路清晰,还和李仲虔讨论了很久海都阿陵的事,直到回到庭院以后,整个人放松下来,醉意才涌了上来。

昙摩罗伽目光移开,取出曼达公主的供词。

酒有问题。

青花酒有激发血气、壮胆的作用,勇士出征或者比武之前会饮用此酒。

此外,这酒和他屋中熏的药香相激,会让喝了酒的人反应更剧烈。

曼达公主招认说,她知道天竺医官和蒙达提婆最近研究了哪些药物,特地准备的青花酒。她收藏的青花酒比一般的青花酒更醇厚,能够放大人的感觉,让人彻底放松下来,做出平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这酒喝下以后,可以让人心情舒畅,飘飘然。闻到药香,感觉更灵敏,还有,如果喜欢一种味道,或是喜欢一个人,喝了酒,会不自觉想要沉浸在味道里,想亲近喜欢的人……”

她赌咒发誓,说只是想帮瑶英,没有偷偷在瑶英的酒里下会害人的药。

曼达公主供词上的原话是:“这酒真的没有害处,我自己也常喝,不仅没坏处,还能助兴呢!”

瑶英看完供词,眼皮直跳。

难怪昨晚曼达公主请她尝酒的时候说后劲会很大。

瑶英放下供词,沉吟了片刻,抬起眼帘,看着昙摩罗伽。

“只是一杯酒而已,我昨晚有些醉了……阿兄以前不许我多吃酒,因为我要服药,不能饮酒,而且我吃醉了喜欢缠着人胡闹……”

她停顿了一下,解释说,“就像昨晚那样……想亲你。”

昨晚她只是有些恍惚而已,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青花酒不过是让她完全放松下来罢了,没有影响她的神思。

屋中安静下来,静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沉水。

昙摩罗伽握紧经卷。

窗外脚步轻响,巴米尔进屋,站在毡帘外抱拳请示:“王,乌吉里部的莫毗多小王子回来了。”

昙摩罗伽回过神,放下经卷,看向瑶英。

“这次只是一杯酒,若是其他东西呢?”

瑶英怔住。

他生气的不是那杯酒,而是担心曼达公主骗她喝下其他东西。

“我以后会当心。”

“曼达公主暂时不能放。”昙摩罗伽道,“我有事情处理,请公主回避。”

瑶英嗯一声,起身出屋,告诉天竺医官,曼达公主不会出什么事。

……

天竺医官去看望曼达公主,告知她这个消息。

曼达公主大半夜被人抓起来审问,火冒三丈,敢怒不敢言,老实交代了一切后,在心里大骂昙摩罗伽,看到天竺医官过来了,大喜过望,得知昙摩罗伽暂时不肯放人,喜色一收,双眉倒竖。

“难道文昭公主昨晚还没得手?”

天竺医官白了她一眼。

曼达公主眯了眯眼睛,文昭公主还是太束手束脚了,她得想想其他办法。

……

莫毗多带着北戎投降的贵族返回圣城,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昙摩罗伽去王寺接见莫毗多,毕娑和缘觉也跟着去了。

巴米尔笑眯眯地说,金勃小王子等人投降以后,会在几日后的大典上正式献上降书。

瑶英处理了几件杂事,等着昙摩罗伽回来。

长廊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兵急匆匆进屋,“七娘,阿郎和太子殿下打起来了,阿郎要杀了太子,我们拦不住!”

瑶英脸色骤变,丢下笔,衣裳也没换,骑马直奔驿馆。

高昌使团住在驿馆南面的一处轩馆里,李玄贞受伤,瑶英派了几个人看着他,等他能骑马了就送他回高昌,再把他送去凉州,这几天她的亲兵一直守着他,避免他和李仲虔碰面。

瑶英心急如焚,她不是担心李玄贞,而是怕李仲虔伤了他会出事。

她策马疾奔,问:“阿兄为什么突然要杀太子?”

亲兵紧跟着她,道:“昨晚阿郎在宴会上吃醉了,您嘱咐我们看着阿郎,我们把阿郎送回住处,阿郎躺下就睡了……原本相安无事,谁知今早阿郎宿醉醒来,忽然想起太子,找来看守太子的亲兵问了几句话,雷霆大怒,提着剑就冲去太子住的地方,又劈又砍的,差点杀了太子……小的们拦着劝着,阿郎不听……”

“阿郎大骂太子是畜生!”

瑶英心里一紧。

李仲虔知道什么了?

她扬鞭催马,赶到驿馆,亲兵们正乱成一团,看到她过来,立刻找到主心骨,簇拥着她往里走。

李玄贞的院子很偏僻,她一路马不停蹄,快步穿过长廊,喘得拉风箱一样,冲进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满地狼藉,坚固的门扇被砍得七零八落,泥窗上也一道道劈砍的痕迹,屋中身影腾挪晃动,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刀剑相击声,夹杂着亲兵的惊叫和劝阻的声音。

亲兵推开倒塌下来挡住门口的箱柜,瑶英踏入屋中,还没看清房中清醒,一道裹挟着冰冷杀气的剑光朝她掠了过来。

“七娘!当心!”

“阿郎,七娘来了!快停手!”

瑶英还没反应过来,剑光飞掠而至,眼角余光里看到一道身影冲过来,迅若激电。

满屋激荡的杀气掌风陡然凝滞,众人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一声。

瑶英纹丝不动,眼前寒光闪动。

在离她的鼻尖只有一指头距离的地方,一把灌注了内劲的长刀和一柄长剑相击,火花迸射,劲风涌动。

屋中所有人呆住了。

瑶英捂着眼睛,软倒在地。

“明月奴!”

“阿月!”

两道惊恐的声音同时响起,长刀和长剑从主人手中跌落到地上。

两人一起扑向瑶英。

瑶英被人抱着翻了个身,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阿兄?”

她轻声喊道。

李仲虔浑身发抖,狠狠推开李玄贞,凤眼满是戾气,咬牙沉声道:“畜生,你敢碰一下她的衣角试试?”

李玄贞垂眸,松开了手。

瑶英循声拽住李仲虔的衣袖:“阿兄,我眼睛疼。”

李仲虔赶紧低头,心焦如火,轻轻扯开瑶英的手,没看到血迹,松口气。

亲兵送来热水巾帕,他手忙脚乱,拿热帕子盖在瑶英眼睛上,抱起她,转身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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