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女婿端着晚饭过来,丈母娘也不能薄待。
周立章老婆陶大花赶紧去篮子里摸了三个鸡蛋出来,又让儿媳妇去自留地里割了点韭菜,晚餐红薯饭配炒眉豆、泡的红萝卜加上韭菜炒鸡蛋,还有单给孩子的一碗白稀饭。
当当妈端着儿子的白粥上桌给儿子夹菜,看到那南瓜和毛薯饭掺杂冒尖的大海碗,心里嫌弃的不行,脸上也带了出来,给儿子挑着炒鸡蛋一边开口:“二福叔家可真不地道,挖地基这么重的活就给吃南瓜毛薯,米怕不是一分都没有,啧啧啧~”
“下去!”周立章回来就和准女婿在桌上聊天,杜博文还正巧就说道了张福连的手艺,上次吃过周七剑周圣云满月宴,他也是知道什么滋味。
当当妈不敢回嘴,夹了几大块鸡蛋就装着喂孩子离开桌子,陶大花给儿媳妇抱起不平:“你干啥,老大家的说都不能说了?张福连做事不地道还不让人了?明天我就嚷的全村都知道张福连挖地基...”
“闭嘴!你以为都是你,炒个鸡蛋就以为是多好的待客菜恨不得嚷的全村都知道,女婿没吃两口,都喂老大家肚里了!”
不等老婆顶回来,周立章对女儿和声说道:“珠珠你再去拿个碗来,博文给你带的菜,你妈看不上就你和博文分了。”
“我当然看不上,我好歹还给女婿炒个鸡蛋!”陶大花低下声回道,倒是没抓着不放,“我拿了女婿的碗,我倒是看看张福连能不能让我女婿吃上个炒鸡蛋。”把个空碗递给女儿,“你去分些南瓜毛薯,别叫女婿只能吃这些。”
周宝珠看着母亲斗鸡眼一样,没办法,不说当年哥哥看上二月姐,结果二月姐不但去了县里上班,还嫁在了县里。
后来爸当上大队长,妈想让大嫂去当记分员,结果宝灵姐高中毕业,大嫂一个小学毕业哪里考的过。还有樱子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因为她家住的偏些,和村里人玩的少,人缘不如自己,但自己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樱子妹因为博文哥帮忙辅导过上了高中。自己和博文哥谈对象后,妈就觉得当时要是博文是给自己辅导,考上高中的就是自己了,认为二福叔一家都克她。
杜博文看看周立章又看看周宝柱,到底还是正直的品性占了上分,温和的开口解释:“周婶婶上午熬了甜的绿豆汤,中午做了腊鸭胗鸭心的卤子面条汤,下午做饭把米汤放了些红糖,晚上回来更是因为早上答应过我们喝米酒,大家又要回家吃饭,周婶婶煮了鲜甜的水酒蛋花汤给我们喝过,才把分好的饭菜给我们带回来。”
周宝珠听着对象说话,把一大半的毛薯饭先扒拉到空碗里,准备一会自己多吃点南瓜,让博文哥吃自己的红薯饭,扒开的饭下似乎又一块什么东西?难道是蒸的冬瓜?
“哪来的肉香味?”周立章的二儿子周宝飞鼻子抽动着闻味,看炒鸡蛋的眼睛也转开四处查看。
杜博文倒是知道多半是周婶婶的炒菜,只是等周宝珠用筷子把一片一指长三指宽的粉蒸肉夹出来,除了坐在小凳子上看不到的当当,连当当妈都站了起来往桌上看,恨不得把肉抢碗里来。
如陶大花已经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单拿了个碗就要夹肉由她来分。
“像什么样子!这是博文去做活分的菜!”周立章坐在主位带着几分怒气说道,倒是真不知道老婆现在为点肉成这样了。
“我给博文把南瓜夹开,一会多吃点鸡蛋。”陶大花还是要脸,笑着上前。
周宝珠移开碗,看着自己妈:“妈你坐着,我给博文哥分开,这碗小,毛薯饭还不如菜多哩。”一边说一边把南瓜也一起扒到毛薯饭的碗里,因为看到南瓜上头的油水,不是家里水煮菜。
两块肉已经夹了一块在杜博文的碗里,碗里还剩下一块,剩的这块肉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下头油汪汪的炒菜,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婶婶你拿个盘子来,这个碗是强子家借的,明天要还回去,下面的菜我们分着吃。”杜博文主动开口,他知道晚上做仔姜炒鸭,中午吃过周婶婶的手艺,才打算带回来给对象添口肉。
“好好好,女婿你有心了!”脸上笑成一朵花的陶大花没看到自家男人发黑的脸,快跑着去了拿盘子装肉。
周家老大周宝鹏看着自己媳妇已经顾不上喂儿子,眼睛贴在肉碗上舍不得转开,对这个母亲找的媳妇不满意程度又添了几分。
周宝飞眼馋的看着肉碗,生气周宝柱居然没来请自己去帮忙,少了一顿面条不说,这半多碗肉,上一天工都买不起,周宝柱一分家他爹妈居然围院子还做大肉招呼帮工的人,看来朱二月是真的没少往娘家送东西。同样是在上班,小妹一个月十几块的工资也就给10块妈收着,她还能剩下好些,自己找她要几块钱和未婚妻出去看电影都不肯。
一桌人心思各异,陶大花飞奔着拿了个大盘子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煮了一锅肉呢。周立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想不到,当下开口:
“就这点肉不用分了,博文你和宝珠直接用这个碗吃完,等下洗干净带回去明天还。”
陶大花和当当妈、周宝飞愣在当场,心里头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我要吃肉,奶,我要吃肉!”当当喊起来,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哭:“奶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周宝珠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在博文哥面前丢脸了,含着生气哄着小侄子:“当当不要哭,姑姑给你夹肉吃,嫂子你把当当的碗给我,我喂他吃。”
“那怎么好意思,宝珠你把肉夹碗里,我来喂就好!”当当妈王兰英满脸讨好的把碗递过来,等着周宝柱夹拿大块粉蒸肉。
周宝珠哪里不知道大嫂性格,伸手就把碗抓过来:“当当过来,再哭姑姑不给你肉吃了。”
小孩子顿时站起身,边抹泪边跑到姑姑身边,就怕没肉吃。
“吃饭,博文,二福家的菜你吃就好,我们这够吃。”周立章不再看还愣着的老婆,也不去看一脸郁色看着酸萝卜和水煮眉豆没有胃口的小儿子,就着女儿盛的红薯饭夹了一筷子眉豆大口吃起来。
周宝珠把筷子递给杜博文:“博文哥你吃,饭不够家里有红薯饭,吃完再添。”等杜博文接过筷子,周宝珠把一块粉蒸肉夹到侄子的粥上,拿起筷子把海碗里的菜拨了些在周立章碗里,就把整个碗放在杜博文面前,才端碗下桌喂侄子。
周立章绷着脸瞪了女儿一眼,倒没有再把菜拨回海碗,只道:“我也沾女婿的光吃回肉。”
“应该的,叔叔不够您自己夹。”杜博文笑着把碗往桌子中间递过去。
周宝飞见状,直接伸筷:“我也尝尝二福婶的手艺,省得强子吹嘘我接不上话。”话说完,一筷子肉和仔姜已经夹到碗里。
王兰英见状,飞快的盛了碗红薯饭坐上桌先夹了一筷子眉豆,跟着三四筷子都在海碗里头进出,碗里的菜肉眼可见的少了小半。
“要吃肉自己买去!”周立章可不惯她。
王兰英赔笑讨好的点点头,端着碗坐到了儿子身边吃饭,夹起一块仔姜放入口中嚼了嚼:“这可真香,放了老多油炒吧,真脆,好吃!呼噜~呼哧~”
周宝珠抬头看了嫂子一眼,低头咬了点香糯肥嫩的粉蒸肉就着稀饭和一块鸡蛋喂入张嘴等吃的当当嘴里,口中余留糯米荷叶粉的味道绽放开,让人不由想再来一大口,当当已经快速吞,张开小嘴等姑姑继续投喂,这一次,周宝珠咬了一小块喂了孩子又咬了一口自己吃。
“宝珠你怎么吃当当的肉?当当还小,你做姑姑的让着点他!”吃着嘴里惦记碗里锅里的见过,王兰英这样看着别人碗里的真的少。
“闭上你的臭嘴,没有我女儿有你的肉吃!”陶大花总算找到发泄口,她装了红薯饭没夹菜,坐在中堂正门的门石墩上吃了起来,听到大儿媳妇敢看着女儿吃肉,这还是女婿带来给她女儿吃的,顿时脸色凶了起来。
“妈,这不是当当爱吃吗,他还小,多吃点,宝珠也吃!我也吃!”王兰英一怕公爹二怕老公,第三怕婆婆,婆婆不让她吃饭她可真就没得吃。好在婆婆宠孙子,她经常能跟着蹭几口。
周宝珠全程看着没有开过口,等把三分之一二的肉喂了孩子,碗里粥已经吃完,剩下一小半片肉和几大块炒鸡蛋。炒鸡蛋自然是王兰英之前夹来想留给自己吃的,周宝珠可不想给她吃,惯着这毛病,谁家吃个蛋吃口肉容易。
端着当当的木碗走到母亲身边:
“妈,当当吃饱了,他剩下你帮着吃掉。”把碗里剩下的肉和蛋全部拨到只有红薯饭极少的陶大花碗里。
陶大花被女儿的举动暖了心窝子,想要抒情一下,周宝珠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