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吗！我打死你个败家精！”方六男挥着大竹扫把劈天盖地的往李小燕身上抽，这可不是和上次在周家张福连面前用芦苇花扫把吓唬，直接拍在李小燕背上、没穿裤子肥白的屁股、大腿上！一下接一下的用狠劲抽。
“妈！妈！”李小燕也知道母亲来这真的了，细竹枝抽人就和后世说的竹笋炒肉一个道理，这还是扎成一把，很快李小燕身上就出现无数条细长的红印。洗澡间又小，她是躲都躲不了。
身上痛的李小燕眼泪都出来，边躲边哑着声问：“妈你就是打我也该让我知道原因吧！东仔生病我真的不知道，早上柱子哥没告诉我！”
“告诉你！没打死你就算柱子心善！你个白虎精！搅家精！呼！我算是知道柱子为什么要分出来，！呼哧！你就不是个东西！”方六男喘着出气一边打一边喊，到底年纪来了，几十下之后颓然的丢下扫把，坐到了洗澡间用细沙和水泥铺的地上，捂住脸嗷嗷哭了起来。
李小燕见亲妈停了下来，赶紧翻出裤子穿上，也不管放了一晚上的裤子什么味。
亲妈这痛哭声听得她心里又气又心疼。在她心里头母亲一直是爱笑慈祥的模样，也就对几个嫂子安排做事的时候严肃一些，对自己对孙子孙女都是和蔼可亲。
可现在母亲哭的这样伤心，显见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李小燕赶忙跪到母亲身边抱她：“妈，家里头出什么事了？你和我说，我办不到我去求我婆婆，求二姐！”
“我，啊~我怎么就造孽生了你个白虎！啊！我对不起柱子，对不起福连啊！对不起这么好的一家人！”
李小燕一听又不高兴了，放开方六男直接问道：“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让你对不起周家！我还给他们周家生了第一个大金孙！”
“我生你个王八蛋！”方六男双眼圆瞪如同怒目金刚，一手抓住李小燕，另一只大手呼向她脸上，“噼啪！啪！啪！啪...
结结实实的五六个巴掌盖在李小燕脸上，她圆胖的左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李小燕不干了，正要起身，就被方六男扯过手吵她怒吼：“你自己来看看昨天你造了什么孽！你自己看！你个吃了肉没福气烂肚子的，怎么不拉床上，你要是拉床上也不至于祸害粮食！你个天打雷劈的白虎！！”
李小燕跌跌撞撞被母亲扯起来回到厨房，一直扯到开着盖的坛子面前。
方六男还真没完全丧失理智，这要是张福连，指定把李小燕的脸都按到坛子口印下去，让她好好闻闻自己的稀拉屎臭！
看到坛子李小燕还没反应过来，头被按到坛子口，马上闻到里面的屎臭味，一下就看清里头除了屎还有满坛子的米。顿时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眼没焦如同失了魂魄一样。
樟树公社卫生所，医生用酒精给东仔擦了几次身体，总算把孩子的温度降了下来，松了口气，对身边的张福连说道：“给孩子把衣服穿好，平时一定要注意防寒，不要着凉了。我开点草药你们回去煮了，尽量多喂孩子喝几口。也要多喂点水，别嫌麻烦，药肯定苦，吃了才好的快。”
“是是是，我们晓得，多谢医师！”张福连一边给孩子穿衣服一边道谢。
周宝柱看着孩子舒服了些，又问医师：“孩子妈拉稀，她的奶能给孩子吃吗？”
“因为什么拉稀？”医生停下笔抬头问。
周宝柱手双手握成拳头，克制了一下情绪吐出一口气，才开口：“吃了几斤肥肉片，又喝了冷水。”
“几斤肥肉~你们这条件够好哈！”话出口，医师又觉得不能这样说话，好在都是十里八乡的人，顿了顿：“别给孩子吃了，没有奶粉就喝点稀米汤，不要太稠的，这个老人家应该有经验，一次别喂太多，分多次喂，如果孩子不适应，大人不拉了，就少吃点油腻的肥肉，炸的肉啊鱼之类，别吃辣吃清淡点，再让孩子喝奶。”
周宝柱点点头，担忧的看着儿子还有些潮红的小脸，内心一片黯然。
“你姐拿的奶粉还有十多包，一会先去家里我给你。”关于李小燕，张福提都不想提，白虎精！
周宝柱拿了钱付了八块钱医药费，拿着医生给的药和抱着东仔的张福连沉默的往家走去。
“妈..
“别在我面前提她！”张福连开口就把周宝柱没说完的话顶回了肚里。“家也分了，过不下去就送回李家，孩子我帮你看着，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至于养不活一个孩子。”
“我知道了，谢谢妈。”周宝柱提着药包闷声回答。
“明天家里头就围院子，以后有事你回来就行，我不想看到她！”
“好，我白天上工把孩子送妈拿，对了妈，能不能再分我点芋头和毛薯。”
“米呢？”
“那个，她昨天拉肚子，拉米坛子里了..”周宝柱越说越小声。
张福连耳朵不聋，听完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的像是要炸裂！“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娃~娃娃~娃~”东仔突然哭了起来。
张福连看看怀里的胖孙子，心里那股气还是直上不下，头开始疼了起来，“柱子，你抱会孩子，我头疼。”
周宝柱赶紧伸手接过孩子，“妈，你坐下来，缓一缓。”
张福连松开手后，蹲了下来，好一会才平复情绪，想想自己上次这样生气，不是河生没了，是听说华仔被打晕在地那一刹。
等张福连站起身，东仔也被哄好了，她开口道：“赶紧回去给东仔喂奶喂水，然后把药熬上。”
“好，妈，要不你在这等等，坐拖拉机回去？”
“没事，走吧。”张福连拿过儿子提着的药包，迈着大步往前走去，周宝柱见状，赶忙抱着孩子跟上。
事情发生了，拉了粪便的米肯定也不会去吃，起码李小燕绝对不会吃。在方六男的要求下，她去挑了一担水用米筛把米冲洗揉搓了几遍。可泡了一晚上的味，怎么可能洗洗就没了。
方六男无奈的开口：“把米放屋里晾着，你手里有多少钱？”
“妈你别说了，分家的钱周宝柱一分也没给我！”
“你手里有多少钱！”方六男看都不看李小燕，冷声要她给答案。
“还是那些，我没用。”李小燕咬咬嘴唇，小声回答。
“拿8块给我，我去家里给你提12斤米来。”
“怎么要这么贵？一斤不是才2毛不到吗！”
“没有粮票你能买到吗？你去黑市看看，10块钱能买到10斤算你赚，还是你想天天吃南瓜冬瓜，当然你可以，柱子呢？好好的米和肉都给你霍霍了，你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一点都不想弥补！”
李小燕被自个妈吼的低下头，喏喏的回了句：“我去给妈拿钱。”
“带上钱，柱子还没回来，一会去公社看看东仔情况怎么样。家里有只老母鸡，冬天下蛋少了，你拿3块钱买去，家里这两只你别想给老娘吃了，一只蛋6.7分，你想想你那几块钱能吃几回，再吃肉也不怕又拉的满裤子都是！”
“哦。”这回李小燕还真不敢还嘴，她确实想过把家里两只杀了吃肉。
等李小燕拿了钱，方六男看她一身衣服实在是不顺眼，“你先去你家婆那看看柱子回来没有，省得白跑一趟，我去家里把米和鸡给你捉来。”
李小燕一听，有点不情愿的开口：“要不我就在家里头等一下吧，妈。”
方六男这会是彻底明白女儿就是个窝里横的，总觉得周家人好欺负一样，这不一分家连门都不敢上了，可不是知道张福连再也不会惯着她的一身臭毛病！连柱子都不惯了！
“你要不想离婚，我就劝你赶紧去找你的男人孩子。我最后一次把话说给你听一遍，我不反对你离婚，可你真被离，不管是柱子提的还是你自己提的，李家没有你住的地方，我也不会再养着你！”
丢下狠话，方六男转身就离开。
留下李小燕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母亲说的话：你要是离了，我不会再养你！
就这么一句话，让李小燕的傲气柱，一点一点慢慢崩塌，剩下的终于也学会了隐藏，消失在眼里和话里。
回到周家排屋楼，张福连到底还是拿了个奶瓶出来，放了几勺仙仙的罐装奶粉摇匀，拿到周宝柱呆着的地方，也就是他原来住的房间递给他：“你给东仔喂一下，我去熬药。嗯，别把东仔往仙仙旁边抱，小孩子最容易传染。”
“我晓得妈。”周宝柱把奶嘴塞到儿子嘴里，饿了的东仔很快就大口大口的吸起来，喝了一小半后，脑门冒出些细密的汗，周宝柱看到孩子出汗松了口气。
张福连到厨房拿了个小钵倒入中药，按医师说的加水，把外头的炉子搬到厨房点上火，把钵盖好架在上头开始熬药后，这才揭开锅盖准备吃点东西。
锅里除了一大盘包子还有一大钵南瓜粥，应该是小雪妈后头煮的。回来没看到外甥和几个孩子，家里就马春天带着孩子在屋里玩，樱子应该也跟着去上工了。
拿盘子夹了5个拳头大的包子，又装了一大海碗还温热的粥，张福连拿了双筷子一手一个碗端到周宝柱面前。拿了个长条板凳放下道：“你先吃点，呦，发汗了，好好，发汗很快就会好。”
“谢谢妈，妈你也吃。”周宝柱是真的饿，昨天晚上喝了一碗粥后，早上本来想煮点吃的，就被米坛子的味道熏到，找过去一下，周宝柱一个大男人都差点吐出来。
“出汗了还得换身衣服，我去找找之前洗好的旧衣服，不是妈小气，仙仙的东仔长得快穿不了。”
“我知道，是小燕没道理。总想着要别人的东西，自己不努力，能给她一次，难不成要养她一辈子！”
“是这个理，你搬出去了，该管多管管，妈知道我儿子是有成算的男人。”
“嘿，这包子真香，三嫂炒的馅吧。”周宝柱咬了一口包子道。
张福连笑起：“可不，全家都不如她一个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