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场的肖厂长答应半个月之后，把钱凑齐。
都是朴实的乡下人，你诚心，谁也不会去为难对方。
砖厂安静了一段时间，半个月里，他们没有去催养殖场，愿意给他时间。
终究还是低估了人性，肖厂长跟他拜了顶的亮脑门一样，滑头的很。
半个月后，郑老叔带着杨大勇去镇上的养殖场要钱。
本以为这一次绝对没问题了，已经给了养殖场充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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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厂长当场一句话，气的杨大勇想打人。
还是原来那套说辞，现在没钱，想要钱，一年后来拿。
这不是当场耍无赖嘛，明明说好的，半个月之后给凑够钱，出尔反尔的样子，比赖毛还要赖皮。
要不是郑老叔拉着，杨大勇恨不得当场给他一拳头，把他的秃顶脑门砸成一个坑。
郑老叔知道这钱是要不回来了，说是一年，其实就是故意往后拖，一年后，拖的你自己都没脾气了，到时候还得反过来求着他给。
想到这里，郑老叔决定不要这笔钱了，也没必要争执，还按张国全之前的办法，把砖拉走。
折腾就折腾吧，为了不一直吃这个哑巴亏，赶紧把砖拉走，也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大勇，回去叫人开三轮车过来，把砖拉走，咱也不跟他扯了。”
杨大勇把胸口憋着的一股浊气吐出来，来了好几趟，实在拿这个肖厂长没办法，那就只能拉砖。
“砖，你们是拉不走了。”肖厂长突然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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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咋个意思？赖我们的钱，还想把砖也赖掉？”此刻的杨大勇吃了他的心都有。
而郑老叔看着尘土飞扬的养殖场，心里面明白了大概。
肖厂长同样面向正在建盖当中的养殖场，背着双手解释说：“砖已经用来盖厂房了。”
杨大勇顺着望过去，果然如此，和最初来的时候还不一样，原本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场地，半个月过去，竟然迅速的起来了一个个被红砖隔起来的养殖棚。
杨大勇顿时明白了，敢情姓肖的一口笃定说半个月之后给钱，打的是故意拖延时间的算盘。
如果说之前不给钱，还能直接拉走红砖，现在厂房已然接近尾声，有几个厂棚里面还放了猪仔，可是想拉都拉不走了。
原来肖厂长只不过想利用这段时间，把厂房快速盖好，压根没想过给钱，一股子莫名的火登时挤满了杨大勇的胸膛，见过无赖的，没见过无赖之下还带有心机的。
杨大勇一把扯住肖厂长的衣领：“姓肖的，你个王八蛋，给不给钱？不给钱？我把你厂房给砸了。”
杨大勇也不准备跟他客气了，对待恶人，只有比他更恶，包括郑老叔这一次都没阻止杨大勇，他心里的火也是一阵阵的，压不住。
肖厂长既然敢这样做，自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相比杨大勇的暴躁，他倒是一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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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不是你们想砸就能砸的了，砸之前想想后果，盖厂房不单单是红砖，用到的水泥沙子横梁，还有人工，这些可不是你们的，砸坏了，你们得赔。”
“赔？我赔你奶奶个腿，不给钱，还想让我们赔？想啥美事呢。”杨大勇抓着对方的衣领，又用力扽了一下。
肖厂长仍是不急不躁：“砖是你们的不假，可其它东西是我的，砸坏了，我就是告到派出所，你们也没理。”肖厂长仗着厂房已经盖好，打算无赖到底了。
其实郑老叔两人冷静下来想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不成了哑巴吃黄连嘛。
肖厂长见杨大勇有所缓和，伸手拨开他抓住衣领的手：“再说，我又没说不给你们钱，就是晚一年，大家相互理解一下，干生意嘛，我也不容易，实在是手头急，啊，就晚一年。”
“不行。”杨大勇睁着俩牛眼，上一次当还不够吗？再信他的话，那跟傻子没啥区别。
“别以为老实人好欺负，也不带这么欺负的，今天必须拿钱，要不然，你看我砸不砸烂你的厂房。”
肖厂长秃顶的脑门下方，是两条又粗又弯的眉毛，看上去很是奇特。
他挑了挑眉毛：“我还真不怕你砸，实话告诉你，镇上的胡四爷认识吗？道上混的，跟我是朋友，你要是砸了，今天你走不出镇子。”
“我管你啥个胡四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来也不好使。”杨大勇正在火头上，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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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叔心里也是火大，可他不能莽撞，砸烂养殖场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要钱，真要是砸烂了养殖场，这钱绝对打水漂了。
“先回去。”郑老叔拉着杨大勇，对方明显是有准备的，不管是要钱也好，真拉砖也好，现在哪一样都成了吃力不讨好的事。
回去再做打算，实在不行，还只能麻烦张矿长，看看他有啥办法。
杨大勇是被郑老叔硬扯回去的，肖厂长则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两人离去。
哼，还想砸厂子？本来想一年后给钱的，现在就算两年也别想拿到钱，且等去吧。
一筹莫展的两人回到砖厂，把要账的事向大伙说了一下。
结果可想而知，砖厂炸开了锅。
先是赖毛掂着挖泥的铁锨，埋怨的说：“我就说刚开始打他一顿，实在不行就把砖拉回来，现在可倒好，给人家时间准备，结果，人家把厂房给盖好了。”
郑老叔瞪了他一眼：“行了，就你事后诸葛亮啊，谁他娘的能想到人能坏到这地步。”
“那现在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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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我看大不了砖不要了，也要把他的厂房给砸了。”
“对，不要这砖了，不能让他好过，砸了。”
“砸了……”
大伙群情激愤，咽不下这口恶气，可以理解。
但郑老叔知道不能这么做，砸了厂房，养殖场损失他们不关心，可一个月辛辛苦苦烧出来的砖也没了，损失的是他们自己。
最后闹到派出所，谁也不占理，搞不好会抓几个带头闹事的人。
这事还是得和平解决，如何解决？郑老叔准备去找张国全，和砖厂的这些人商量，就是商量到明天，也只会有砸掉养殖场一个结果。
郑老叔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去找张国全的，也不知道杨天宇非要跟着干啥。
杨天宇是想珍惜每一次和张矿长接触的机会，他觉着能学到很多课本之外的知识。
郑老叔没有在意，愿意跟就跟着吧，反正天宇这孩子不像其他人那么莽撞，除了打就是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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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被气笑了，这个肖厂长还真是个人才，只可惜没有用到正地方。
可赖账的事，他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又不能打，打了进派出所不说，还得倒赔人家钱，砖现在被盖成了厂房，又拉不回来了，即使砸掉，拉回来也没用了。
用过的砖，沾的都是水泥沙子，谁还要。
毫无头绪下，张国全只能跟郑老叔说：“既然他耍无赖，那咱也赖。”
“咋赖？”郑老叔心想，又不是砖厂欠他的钱，哪能去和人家赖。
“找几个村里的娘们，能蹦能跳的，天天堵他的门。”张国全觉着目前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郑老叔一拍大腿：“欸，你别说，这还真是个办法，我这就去找几个嘴皮子厉害的，能骂到他三辈祖宗，让他的养殖场干不下去。”
站在旁边的杨天宇一直没有说话，他以为张矿长会有多好的办法呢，没想到一件陷入死循环的事，还能这么去解决。
杨天宇并不看好这个办法，可两天后，他的想法有所改观。
不得不说，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确实让砖厂占据了一定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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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几个婆娘都是砖厂帮工的家属，自家男人辛苦一个月，拿不回来钱，她们比谁都上心，每天啥事也不干，专门坐到养殖场的大门口，指着肖厂长的房子大骂。
骂的很难听，肖厂长的八辈祖宗都被骂过来一遍，不止骂，还要蹦着唱。
反正这两天，肖厂长的养殖场是甭想清静了，索性，他就躲起来。
见不到人，总没地方骂了吧？
他终究低估了砖厂的决心，即使他不在，几个妇女还是不嫌累的天天骂，中午的干粮都是自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