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林森七上八下的心脏,终于在城门口见到长安君韩蓄的那一刹那间,镇定了。
“长安君!长安君!老臣……老臣……有事禀报!”辜林森颤颤一双老寒腿,巍巍地下了马车,朝着韩蓄就开始喊。
那些不知道事情究里的,莫不是以为长安君在这队伍里很受重视。陪嫁老臣竟是要找他,一个他国皇子商议!
不怪辜林森。
而是他实在一时间没看到段一宁!先跟长安君说道说道,应该也不坏事。至于为什么可以跟长安君说?他媳妇儿不管的事,由他来接着管,挺好!
“长安君,公主殿下她带了六百家丁去城中,找那些富豪拼命去了!”辜林森舌头还好没打结,简短说了主要。
韩蓄听了,顿了两秒,看着给辜林森赶马车的秋娃。
大米一袋一袋一车一车地往这城门口送,自己人都忙得莫法!松林这时间都还一口水还没喝上,雍国高手都成跑腿儿快递小哥了。大家还以为富豪们很给公主面子,原来不是啊?是迫于公主大人的淫威以及武力啊。
辜林森看韩蓄这淡定模样,他自己可是急得老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长安君!公主殿下许是和尊夫人吵架了!往常两人虽说吵归吵闹归闹,总是齐心协力的!今天不一样!长安君,实话与你说了吧……马铁霸重伤了回来,尊夫人一点都不着急。公主殿下带了六百人出门找人报仇,尊夫人还是无动于衷。长安君,老臣愚见,小吵小闹很正常,可玩儿命的事……还是多考虑才是!”辜林森碎碎碎地说了好多,也不知道韩蓄究竟能不能抓住主要内容。
找人报仇?
韩蓄问:“谁!公主找谁报仇!”
秋娃低调小厮,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君上,我们在一位富豪家里遭了暗算!谁知道啊?马将军本是去仓库拿米粮的,反被他们关在仓库里打个半死!我在他们家马厩里给马喂水,也被他们明刀暗箭地围了,小飞在大门口……”
韩蓄那心坎儿里,那么一咚!埋伏!不仅仅是暗算。“夫人呢!”韩蓄紧着问。
秋娃回答:“夫人毫发无伤。暗算我们的的那个家伙,被铁牛一巴掌拍成了脑震荡……”
颇是自豪的语气。
然后,云飞燕就回来带着人马杀回去,报仇?韩蓄眼看秋娃,等他继续说,一口气说明白。
秋娃赶紧摇头,看他这口才,全是因为平时在君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少,回话都不利索。“君上!那些人实在很可气!我们挨家挨户好言好语,请他们有米给米,没米也没怎么!就在我们从暗算我们那家子出来的路上,他们那些人全向我们丢臭鸡蛋菜叶子,我们好不伤心!”秋娃说。
啊!
这样?
韩蓄揉了揉鼻梁骨。眼前的施粥工作,在无数人兢兢业业的配合下,总算是井井有条,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即将要饿死了的人们,总算是好不容易吃口热饭并没有被挤死或是踩死。
公主大人也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有多少米算多少米呗!能施几天算几天呗!
韩蓄忽然问秋娃:“暗算公主和夫人的那家子,你们可有印象?”
怎么没有印象!化成灰儿,秋娃也认得啊。当年在雍城的大街小巷,那位风光无限的锦鸡少爷,可没少把韩蓄当成流浪狗堵在箱子里来回打,今天打了明天打,明天打了过几天又接着打。
那锦鸡废柴,怎么铁牛不一掌拍死它!
“君上!那位富豪,秋娃瞧着,像是雍城里失踪的杜家少爷!”秋娃说。
他?韩蓄的眼角,一瞬间犀利了颜色。
辜林森面前,韩蓄垂了眼眸。“许是你们没看真切!”韩蓄说,“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带了家丁城里奔走,本来无事,若被那些偏爱寻衅滋事的拿住,说我们骚扰民众,实在不妥。秋娃,你去请段将军!”
请段一宁火速带着他的亲兵,还有他的宝剑,赶紧去城里,把云飞燕给绑回来。
还有……
面前这些熬粥的煮粥的,军爷嬷嬷小丫鬟们,把眼下这些活儿做完,收拾收拾干净回驿馆去。
再留在两百还未得到陛下任命的伪军,暂且此处充当正规军,今夜里负责管理照看顺带守卫这些难民们。
韩蓄溜溜几顿安排,辜林森本来扑通扑通跳着的小心脏一下子就安定了。
辜林森舒了一口气:“谢长安君!”
韩蓄只让一个军士先把辜林森给送回驿馆去,请他准备照料公主殿下被拽回来时的拧脾气。
辜林森上马车走了。
韩蓄赶紧让银凤和桃子先回驿馆去。
许久,本来浩荡熙攘的城门口,才慢慢安静下来。吃饱了饭的,躺地上打个团闭目睡觉,只吃了个半饱的,等着明天早上再吃一茬。
那一堆一堆的,瘦汉子老头子,老妇幼儿,有的围在一起互问来往,说起什么好笑的开心的,也笑出了声。
韩蓄默默地听,默默地看。
今晚,城门口的情形,他打算他亲自主持。
难民太多,再由于米粮的事情,云飞燕与城里富豪一方闹了矛盾,没准今晚会有官兵悄然地驱赶难民。
“娘!那位拿剑的叔叔是谁?”
“儿!他是长安君!”
“娘,长安君不是梁国派来的质子吗?他怎么会给我们施粥呢……”
……
一堆母子小心翼翼的话,被风吹到韩蓄的耳朵里。夜色已经慢慢来了,冷风变厚了。韩蓄挺直了背,走向那谈论他的母子。
那对母子见到韩蓄,警觉的眼神中透着害怕。
那母亲率先跪下就磕头:“长安君息怒!小孩子家,不知道说什么!”
那母亲话没说完,一巴掌甩在儿子瘦骨嶙峋的脸颊上,儿子便捂着脸睁着眼睛听母亲的训斥:“贱种!让你吃饱了不赶紧躺着挺尸,嚼什么舌头?看小心一个风闪,把你这舌头给撅了……”
儿子吓得紧紧咬住嘴巴。
韩蓄过去,轻轻一句话:“别吓着孩子!”
那母亲才罢了。
韩蓄对那母亲说:“孩子还小,自然不知。本君是梁国皇子,没错!本君的夫人,却是雍国子民。”
陈昭君本人,恨不得救济天下一切苍生,主持天下一切不公平的事。
那母亲揣度着韩蓄的神色,幽幽向韩蓄磕了头:“谢长安君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