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蓄在这房间里头,来回踱步,走来走去。
韩蓄在等云腾。
烛火在跳跃,映着韩铁牛刚刚从前山上回来饱餐过后满足的脸,韩铁牛和韩蓄的心情,很对比。
陈昭君的枕头底下,还摆着那柄锋利的匕首。
韩蓄拿起那把匕首。
关于这把匕首的传说,韩蓄如何不知道!云经熙给陈昭君一瓶毒药一把匕首,他笃定陈昭君会受不了他的威胁,找机会把这毒药放进韩蓄的酒杯里。若在韩蓄君喝了毒药后,见血就封了喉,那是最好不过的事。若是韩蓄侥幸只沾了一点儿毒酒,不至于死得那么干错利落,那么陈昭君的匕首将会派上用场,用这柄锋利的匕首扎向韩蓄的喉咙。
但这的的确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雍国先帝陛下的某一位太妃曾在这把匕首的帮助下逼退过敌人,据说敌人当时怒眼似瞪,凶狠无比,但一见这把喊匕首寒光如铁,便熄了火焰退了一边儿去。
如此一把优秀而且具备文化内涵的匕首,就这样落到陈昭君的手中。
陈昭君竟然对它爱理不理!
所以,陈昭君真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人,整个陈家,陈太傅,陈道渊,都是心高气傲的。
若不是,陈家定然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对了!陈家没落,陈昭君是别无可走的,她究竟还能去哪里?
同样的招数,她铁定不会再用第二回。
韩蓄问那把匕首:“你今日,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那把匕首没有回答。
跳动的烛火也没有回答。
韩蓄一个人坐在床边,等云腾。其实,云腾接到命令,飞奔而来的速度很快很快。但韩蓄满脑袋里全是陈昭君,是陈昭君每天早晨每天晚上坐在这梳头发,上首饰抹脂粉的样子,是陈昭君有松林在她身边有骄傲的底气的模样。
我懂你的骄傲!我会守护你的骄傲!相信我!我可以!
韩蓄告诉那柄匕首。
似乎,那柄匕首从始至终都属于陈昭君似的。
“我懂你的骄傲!我会守护你的骄傲!相信我!我可以!”陈昭君正和松林沿着雍城的夜路,漫漫无寂地走着。阿嚏——
陈昭君感觉有人在对她说话,寒风里不得不打一个喷嚏,缓和一下脊背发凉的气氛。
是谁?
在对她说话!
韩蓄?呸!他省省吧!他可以,肯定是可以!不过,他长安君韩蓄既然贵为梁国皇子,又心怀天下,她陈大小姐虽然已经落魄了不再富可敌国了,但还是头脑清醒的!她绝不会指望他来守护她!
没脑的女人,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陈昭君有胸右脑,曾经有钱如今依然还有骄傲,身边还有松林守着,不需要韩蓄来守护!
所以?
所以,陈昭君这大晚上在外面溜达着不回家,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陈昭君恍然大悟!
哦。
她在他面前装温柔和顺,装习惯了,也偶尔说几句甜言蜜语,她把自己给整糊涂了!她偶然的时候,会真以为自己是长安君夫人。
罢了,原谅自己吧。人无完人,她无可避免会在他面前卸下伪装,还有些松懈。这本来不是大问题,就怪这杜俊成总是阴魂不散!
就怪,云经熙那人小肚鸡肠。
就怪云家人才济济,爹是皇帝,儿子是亲王,是未来的皇帝。
陈昭君很想在韩蓄面前埋怨,埋怨他这个做夫君的有多么不能顶天立地,以至于她这个做夫人的走在街上都会有人对她不恭不敬,甚至出言调戏。
但韩蓄凭什么受陈昭君这顿埋怨!
陈昭君本就不是真心的!
算了,算了。
这夜路一走,陈昭君心里冷静多了,不憋屈了,一点儿也不难受了。
陈昭君对松林说,看完了大年初一的夜色,回去的路上,顺路前山上给韩铁牛打一头山猫回去,韩铁牛被她锁了三五天,怪可怜的。
当陈昭君和松林前山去打山猫野狗的时候,云腾正在韩蓄的屋子里接受直接指示,若那时陈昭君碰巧在家,她便会亲眼目睹这梁雍梁国最最年轻有为的杀手的风采。
云腾漠漠一脸淡然,站在韩蓄面前:“主君!已经查清楚了!”
韩蓄让云腾详细地汇报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
杜俊成以及云经熙,这几天是怎么一步一步骚扰陈昭君的,陆一一又是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在今天约陈昭君街上走一走,而在大街上的陈意如又是怎么拖延着陈昭君,直到杜俊成再次带了几十人绑架陈昭君逃无可逃,这其中陆一一是什么角色,长宁公主又有什么居心。
这些,韩蓄都清楚了。
与他猜测的,大差不差。
长宁公主,总是端着姑母的架子,她所为的这么做也不过是在乎他长安君的身份面子和名声。陆一一不过是被娇纵坏了,嫉妒陈昭君罢了。
最最不可思议的,仍然是陈意如。陈意如母女,竟然自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一而再再而三地杜俊成勾结起来,陷害自己的亲姐姐。
陈昭君是陈意如的亲姐姐!她穿着陈昭君的大红喜服溜进韩蓄的房间,韩蓄可以认为小姑娘走投无路,不过是想找个靠山,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很正常,罢了。
而今,她那心肠实在狠劣。
杜俊成,留不得。陈意如,也留不得。
韩蓄让云腾今晚上就办下这一件隐蔽的事儿,办完这件事,把自己给藏起来,过一段时间再回雍城来。
云腾听了话,就去了。
云腾走后,韩蓄的心情似乎清凉了一些,减了几分烦躁。
韩蓄默默地提了好脸色,默默地等着韩小飞再回来告诉他陈昭君的行踪。
当然,比韩小飞更先回来的人,是陈意如。
陈意如鬼鬼祟祟地一个人回来,她探头探脑,贼眉鼠眼,闻过问过陈福也问过秦二娘,确定陈昭君还没回来,只有韩蓄回来了之后,她竟是大言不惭地再次堵到韩蓄的房间门口。
陈意如说,她是特地来向长安君禀报,今天在渝湘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意如在韩蓄面前,当然就表现得比较委屈,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