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飞跛跛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他知道韩蓄这会儿也不会希望他去打扰,自己回屋抱着自己睡,舔一舔受伤的心灵。
韩蓄的屋子里。
韩蓄已经被生生地摁在床上,躺下了。
陈昭君让厨房妈妈把饭菜端过来。韩蓄的晚饭也是坚决不能自己动手,全是陈昭君亲手一口一口给韩蓄喂到嘴巴里去的。
硬是守着韩蓄喝了三碗稀饭,哽了两个白馒头,嚼了半盘大白菜,陈昭君才放心。韩蓄已经被哽得几乎捶足顿胸。
陈昭君脸上还带着笑呢,她一步一个温柔地走过去,给韩蓄把茶水递到嘴边。
“夫君,喝茶,漱口。”
陈昭君这分温柔,别说桃子从没见过,那厨房妈妈经历世事的老人家,也是惊叹:“我们夫人贤良淑德,君上真有福气。”
陈昭君对这位妈妈回以灿烂温柔的笑容,一挥手,示意她带着餐盘子撤了。
陈昭君也和韩蓄一样,晚饭就稀饭白馒头以及清水白菜。没办法呀,长安君府的伙食状况,实际上就是这样的。
陈昭君立即把陈福请过来商量。
陈昭君说:“夫君受了伤,实在应该好好补补?可我见府上厨房这两日,除了稀饭就是稀饭,估计也没多少米过年了!这样,陈福,你明儿带了刘妈妈一起,带辆车,上城里去采买一些年货回来。鱼肉要囤一些,酒米也要的,面粉这些是常备……置于支出项目嘛,桃子,咱们还有多少碎银子?
桃子摇头。
大家都身无分文!因为陈太傅和陈道渊被发配得实在太急了,陈家又被完全抄家了,当时手上仅有的一些银票,都悄悄塞给了陈太傅夫妇,再有就是已经暗中给陈道渊寄过去了。自己身边留的几块碎银子,昨日那公公来传圣旨,还有就是入宫觐见,还有就是王太医给长安君治伤的时候,桃子已经自作主张给人家封赏了。
嗯!
陈昭君夸桃子做得对。
桃子想了想说:“本来也要因为银子的事和小姐商量,可是有事就耽搁了。这会儿我们已经没有了闲钱,平时一应生活又从哪里出呢?小姐的嫁妆里,店铺田产是有的,钗环首饰也是有的……”
金银珠宝更有,三四十万两之数,都满当当地装在箱子里。一打开,那是刷刷地亮堂光辉。但现在不是开箱启封的时候。
嫁妆,自然是嫁人之后再用的东西。
漫漫人生,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尤其是整箱整箱的金银,那是在必要时候给人送礼的嘛!比如,当陈太傅和陈道渊卡在某个重要关口出不来的时候。
陈昭君顺手从头上扒下一对金簪子,吩咐桃子和陈福:“先拿去,应应急。咱们今年的田产店铺,是不是租子还没到?”
桃子点头。
年关将近,许是那店铺掌柜和田产庄头们听说陈府出了事,纷纷倒头,交错地方了?
陈昭君说:“这个……没关系!陈福先把明天的年货办了。然后再和松林走一趟咱们近处的几处铺子和庄子,给他们递个信去。”
该交钱了!
该交出来的,那叫租子,不能因为主家有事自己就不自觉。陈昭君说,催租的时候温柔一点,达到目的就行了。
陈福和桃子领命而去。
韩蓄还在床上配合地闭着眼睛休息。陈昭君卸下了头上重重的装饰,轻轻坐在床边,用手捋着长长的头发。
陈昭君一低头,温柔看着韩蓄:“夫君你可睡着了?若是身上疼痛,可要叫我。我夜里,与夫君倒茶!”
陈昭君自己这样,自己是不觉得脸红。
可韩蓄脸红了。
韩蓄红着脸,睁开了眼睛。陈昭君就是这么样,低眉顺首,一抬眼就是满眼温柔的模样。
韩蓄那眼睫毛都在打颤,是被电的。
韩蓄或是打心眼里相信,陈昭君的这份温柔可人的样子就是她的本性,她就是这么样一个贤良美貌的妻子。
“君儿!”韩蓄伸手,握住陈昭君的手。
陈昭君就硬是逼着自己和颜悦色没变脸,没有条件反射地甩开韩蓄的手。
陈昭君一脸都是笑,看着韩蓄。
有的时候,陈昭君真的挺佩服自己。一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无家可归到了长安君府,不光能忍受成天的稀饭白菜,也能忍住强权欺压,还能对着自己不喜欢对这个人,把自己装扮的简直是滴水不漏温柔可人。
这种非常时候,也不能怪陈昭君善于伪装。
毕竟,爹是爹,娘是娘,大哥是大哥,都是亲生的。不就是完成一个任务吗,做好长安君的夫人,就对了!至少眼前,是要乖乖做的!
陈昭君一挥手吹灭了灯。黑暗里脱下了外衣,躺在韩蓄身边,睡了。
“君儿!”
黑暗里,韩蓄感受到这一团温热靠在自己身边。韩蓄那手已经伸过了,巴在半空中,陈昭君的腰上方。
陈昭君伸手便抓住了半空中的这只手。
“夫君有事吗?”陈昭君问。
韩蓄的手被陈昭君擒住,眼神贼亮:“君儿,今日陛下为难你了么?”
陈昭君轻轻把韩蓄的手放回他的胸前,还帮他顺手理了理被子。“没有。陛下待我如沐春风,没有为难我。我们想谈甚欢。”陈昭君说。
口不应心。
如果抄她家,贬谪她爹娘,发配她亲哥这样的事,都不算为难,究竟怎样的事才算为难!所以,就让陈昭君和亲长安君这种小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陈昭君翻身,侧躺着看黑夜里韩蓄的这半儿影子。
“夫君你今天受了伤,流了许多血,不累吗?”陈昭君问。
韩蓄倒像是非要显出他并不累似的,还一伸手捞住陈昭君的肩膀,说:“不累!就想与君儿你说说话。”
陈昭君转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这只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的主人,也还真是不自觉。就算陈昭君再把自己伪装得无比的和颜悦色,它就自己没点儿判断么?陈昭君先前是什么模样,如今是什么模样,它也敢贸然地动手动脚?
哼!
陈昭君温柔极了,所以连着黑暗里的空气也带着笑意。陈昭君问:“夫君想要说什么?”
韩蓄然后就得寸进尺了,干脆一把将陈昭君搂进怀里。“君儿,年关将近,府里上下拮据,还要君儿为我操持,为夫实在惭愧!”韩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