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觉得,也许他真的疯了吧。
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
破罐子破摔到不顾忌任何事情了。
顾宴确保面前的女孩看清楚了,自嘲一笑,又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只是,他收不回去他的耳朵和尾巴。
时念被捞到顾宴的怀里,男人缠得死紧,鼻尖蹭在女孩的颈间。
是一个讨好的动作。
兽类对自己心爱的女孩的示好。
耳朵不受控制地颤着,耳朵尖一颤一颤的,上面细细小小的绒毛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此时内心的燥意。
连同尾巴都在肆意地晃动,幅度很大,最后却归于平静,放在了时念的腿上。
他想告诉她——
摸摸他的尾巴。
只要摸一下就好。
可是,时念却没有动作,任凭男人抱着她,没有抵触,也没有回应。
事情冲击太多,她已经分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了。
所以,顾宴实际上是当初她救的那只小狐狸。
她与小狐狸同吃同睡,看着小狐狸神出鬼没。
原来实际上是顾宴啊……
“为什么?”时念喃喃细语,为什么突然告诉她?
“幺幺,我把我全部交给你,你别离开好不好?”
男人哽咽了,带着摇摇欲坠的偏执和脆弱。
他要怎么说?
他不信鬼神,不问苍天,可他无法不信贺叶的话。
因为事关于她。
更因为那个梦——
他把梦做完整了,完整到好似真实发生过。
他在公寓一直等着时念,等到他休憩一会儿,竟然会睡着了。
梦中的笔记在继续写:
宝宝第九十九次逃跑: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一直跑!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宝宝的第一百次出逃:她死了。
梦境中,时念最后一次成功跑了出去,一路穿过了别墅前的一片森林。
那片森林,在炎热的夏天,都是阴森森的,可她为了离开,却不管不顾地进去了。
森林前面是一片断崖,崖下是拍打着海岸的深海,幽蓝壮阔,一望无际。
时念只穿了一件白裙,单薄脆弱得好似一片薄纸。
望着断崖下的深海,面色的泪水肆意。
“宝宝!你回来!我……我不逼你了!”
顾宴在梦境中看见“他”自己一脸焦急地站在不远处。
时念嘶哑着声音:“那你能放过我吗?”
顾宴不说话了,蠕动了一下唇瓣,说不出话来。
时念呵笑一声,嘲讽至极:“那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只愿下辈子不会再见到你……”
随即,顾宴见着了他这一生中最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
纤细的身影,如同白鸽一样,直直往悬崖下坠落。
“宝宝!!!!!!!”
撕心裂肺的急吼传来,顾宴失控着跑到断崖边,想要抓住她。
可时念没有给他机会,活生生从断崖下跳了下去。
抱着必死的决心,头撞上了暗礁,滚进了海中。
顾宴趴在断崖边,眼泪流了满脸,早已没了形象:“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死都要离开我……?”
时念死了。
顾宴也死了,死在她的墓前。
男人跪在墓前,割腕自杀。
这个梦境……结局了……
可顾宴没有办法把它只当成梦。
顾宴向来是个聪明人。
贺叶说的话,加上这个梦境,也许他和时念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上一世他们没能在一起,所以这一世呢……?
能得天意眷顾,让他们重新又认识,所以这一世会改变结局……吗?
顾宴眸子带着希冀,放轻了声音,很轻很轻:“幺幺,你喜欢我吗?”
他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她。
那天的初遇,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一样。
他本就打算引蛇出洞,杀了那几个追杀他的人。
可刚刚好,就在那一天,他遇见了她。
女孩的刻意接近和招惹,让他觉得有趣,他甚至对她起了一点心思。
可越往后,顾宴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在半年之内他会喜欢上一个爱撩人又不经撩的女孩。
薄情寡义之人,也会喜欢人吗?
好像,他会。
“我……”时念张张嘴。
【警告宿主!系统早在一开始就告知宿主,禁止对反派表白,喜欢与爱一类的词汇不可说出。】
“我……”时念又张了一次口,除了“我”以外,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时念闭了闭眼。
这是她第一次想要骂人!
什么狗比系统?!
这他娘的!
是想要害死她吗?!
系统表明了想要看顾宴黑化,发疯。
有病吧!
“幺幺,幺幺,你喜欢我吗?喜欢我吗?”
顾宴好似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执着就要一个答案,指腹摩挲她的脸,温柔得叫人颤抖。
眼角落了一滴泪,只有那一滴。
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直接从眼眶中掉了出来,连脸颊上的肌肤都没有接触。
“我……”男人抱得太紧了,时念被箍得难受,挣了挣,换来的却是更紧的束缚。
“我……不讨厌你……”时念一字一顿道,这是她唯一能说的话。
所有相关表白,夸赞的词汇,只要是好的词汇,她一概不能说。
系统这玩意儿!
狗都不要!
“所以,幺幺不喜欢,对吗?从来没有喜欢过……从来没有……”
男人泪眼婆娑,水雾蒙满了双眸,漂亮得宛如纯洁干净的琉璃。
也许冷静状态下的男人会好好思考一下,可现在他不能。
过度激发自己身上兽性的那一部分,导致他丧失了理智。
他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余的答案一概不要。
“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时念发狠了,用力推开了顾宴。
妈的!
逼系统!
要是真出事了,我第一个拆了你!
顾宴被推开后,脆弱得如同一阵风,晃了一晃。
尾巴难过得垂到了地上,仿佛断尾一样,了无生机,无人在意。
他的疯意如同野草一样疯长。
他想,他本来就不是人,本来就是兽类。
兽类处理事情的方式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