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闫老二抬头去看,铺瓦的匠人不留心,踩掉了一片瓦。
“对不住对不住。”对方一边道歉一边扭身想要看看有没有伤到下面的人。
“脚下踩实了,小心些。”闫老二叮嘱道。
上面的人忙应声,等转过身来,只看到一个走远的背影。
闫老二熟门熟路的走到官衙公堂。
今日轮到差房改建,所有文书转移到此办公。
堂内人很多,今日是三日一结的日子,百姓早早便来此领工钱和代劵。
官衙给开的工钱不高,从五文到二十文不等。
二十文的工钱一般人拿不到,那得是能写会算的读书人。
工钱比平日里打短工给的少,可官衙分派的活计是个长久活,他们在心里算过,估摸着能一直干到腊月去,冬日本就没什么收入,官衙这份工就成了百姓们的指望,除了老的幼的实在干不了,恨不得全家齐上阵。
各村的箭塔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完成,没像小安村似的弄出五個来,每个村子根据人口数,一个或两个。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虎踞的百姓已经适应了每日上工点卯,下工给木签,三日一来虎踞城官衙结算的生活。
渐渐的,百姓们发现结算日在官衙排队挺耗费时间,家里的壮劳力便不来了,来的全是家中的老人,妇人和半大孩子。
他们手里有一块写着户主姓名所在村镇的木牌,将这块牌子给官差看过,对方会指给他们处理相应村镇账目的文书,依次排队。
队伍井然有序。
验看木签,登记,再从报上来的工表找到名字,对照钱数,两相无误。
旁边另一人收回木签,问是要工钱还是购粮代劵。
确定之后,写下名字,钱数和代劵数额,以竹刀切纸,交给对方。
后者拿着条子往更后面走去。
今日轮到闫户书值守在此,他身后有两个筐,装着满满串好的铜板。
给付铜板与代劵,闫怀文将纸条放在手边的匣子里,在桌案上的书册上,提笔记下,写满一页,便会取出自己的私章印在页角的位置。
闫老二悄悄靠近,见他稍有空隙,便将带来的蜂蜜水轻轻放下。
闫怀文习惯了弟弟时不时送来的热饮和吃食,朝他点了点头。
闫老二咧开嘴,又悄然离开。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逸散,闫怀文慢慢眯起了眼。
闫老二从大堂离开,便去了差房。
城中破损的房屋修的七七八八,终于轮到官衙了,和漏洞的房顶同样不能忍的,就是整个官衙的供暖。
老师住的后院,还有差役们休息的房间,闫老二做主都盘了炕。
然后是办公场所的改造。
像差房和库房这种地方,不易有明火,炉子是好,可若不小心被踢翻也是隐患,闫老二便提议在相邻的两间差房中间添砖加一道火墙。
办公空间的减少和冰凉的屋子暖和起来相比较,不算什么。
一直在城中修修补补,这些人干活越来越利索,闫老二看的满意。
心里估摸着下午这边就能完工,倒是不着急搬回来,点火烘一烘,再空一日,就差不多了。
他从侧门出衙,往城门去。
离的老远就看到城门边上村里的几个孩子正在收柴。
罗三则在旁边支起摊子卖肉,嚓嚓嚓嚓磨刀的声音听着亲切极了。
“闫二哥!”罗三眼睛尖,看到他高兴的打招呼。
几个孩子也看过来,闫二伯闫二叔叫个不停。
“唉唉,好,手套帽子都带好,别吹了风。”闫老二对孩子们说道。
大人们要训练要进山打猎还得去各处跑买卖,就又将这帮孩子显了出来,每日轮流来虎踞收木柴。
“今儿是啥肉?”闫老二一边问,一边往摊子上看。
罗三不是天天来,大概五六日才轮到他。
只是孩子们来回,村里到底不放心,是以每天都有一个大人跟着。
轮到罗三的话,他就会带着肉过来。
罗三笑着说道:“嘿嘿,前几日在大集上收了几只羊,一边养着一边卖,大早上刚杀的,新鲜的很,羊血和羊杂我都带来了,都是给闫二哥你预备的,你要是不来,下午我可就拉去府城那边啦。”
“那赶紧给我都称了,你闫二哥给你开个张,哈哈!”闫老二一听说有羊肉,眼睛都亮起来,又道:“肋排有没有?也给我。”
“让容娘子留下了,说要给你家小二留着。”罗三笑道。
闫老二心想那他闺女应该是快到家了,容嬷嬷估计会给她做烤羊排……
吸溜!
“那再给我切二斤肉。”闫老二道。
“好嘞!”罗三瞅准地方,一刀切,秤高高的。
闫老二给了块碎银,罗三给他找铜板。
将二斤羊肉放进带来的篮子里一起递给他,里面装着收拾好的羊血和羊杂。
“这几日柴火生意咋样?”闫老二随口问道。
罗三:“好卖的很,基本上咱拉去就没,我想着等小二回来和她说说,是不是该涨个一文二文的。”
“不是月初刚涨过一文?”闫老二问。
家里的柴炭生意交给闺女后,蒸蒸日上,单纯从虎踞收木柴卖到永宁已经满足不了她,府城的四个城门日日蹲守着小安村的孩子,九文收十文卖,到后来十文进出不赚钱。
一开始孩子们不理解,只是单纯听小二这个头头的话,可渐渐的,蹲在城门口卖柴的人越来越少,几乎是背过来撂给他们就走。
垄断后,闫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涨价。
一捆柴十一文,这是在城门口的价。
借着三铁打通了西门的关系,每个月上交一笔过路钱,小安村的卖柴车队每日可以不限次的进出。
走街串巷送到家,给背到柴房,要十四文。
同时,木炭也搭着一起卖。
零卖的价要高些,能合上每百斤银三钱七分,他上次回村时,林子里烧炭的土堆已经一眼看不到头了……
“今儿都十七了,天越来越冷,用柴的人多,木炭也好卖,我琢磨着该涨。”
闫老二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抬头向上望去。
天阴沉沉的,日头被厚厚的乌云盖住,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下来,很快便将天空占满,倾覆大地。
“又下雪了。”罗三嘀咕着,找出一块干净的布罩在肉摊上。
检查骡驴的披盖有没有扎紧。
再走到孩子们的所在,用铁钩子掏了掏,往炉筒又添了两块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