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家小肉摊的野猪肉本来无人问津,闫老二一通忽悠过后,俨然成了抢手货。
话术洗脑,恐怖如斯!
闫玉正想过去,被梁丰年拉住,小家伙个头比她还矮些,见她回头,忙松开手,看了看四周,很谨慎的样子,小声问:“小二……姐?”
闫玉乐了:“才反应过来?”
梁丰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是女娃,你有点失望?不想和我玩啦?”
梁丰年忙摆手,小脸带了急切:“没有没有。”就是吓了一跳。
闫玉大大方方说道:“村里人都知道我是女娃,作男童打扮上路更方便些,闫小二就这么叫开了,我上面有个姐姐,从那边论,我是排行第二,哈哈哈,不过不是二小子。”
“你可得给我保密,山村的孩子都不知道呢,我想着以后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梁丰年好奇的问:“那为啥告诉我了呢?”
闫玉道:“大伯说,要是不说清楚,有故意欺瞒之嫌。”
大伯的意思是:梁叔父这般郑重其事介绍长子过来,是诚心相交。
若还是故意瞒着,倒显得他们无礼。
坦然告知,日后才不会心有介怀。
闫玉自己的理解是,读书人就是这么麻烦,想的比一般人要多,明明是小孩子的玩闹,非要上升一個高度。
要不是看在梁叔父能帮着沟通解决灾民的问题,让爹和大伯省些力气,她才不耐烦多哄个孩子。
“我不告诉爹!”梁丰年很义气,“一定为你保密。”
“那倒不用。”闫玉指指那边,肉摊的方向,“说不定我爹现在就和你爹解释呢。”
“那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梁丰年期期艾艾的问,很是不舍。
“哈哈哈!你家要是不介意,当然可以,不过我们每天玩的时间很少了,都是在训练,巡逻,之前你也看到了,他们有时候还会帮我家干活。”
“我都听到了,你给他们记了工分,可以换你家的东西。”梁丰年双眼亮闪闪的问:“我能加入吗?我也想干活记工分。”
闫玉:……
有点卡壳。
让童生家的孩子到她家打工,有点不合适吧?
“你有想换的东西?”闫玉只能想到这个。
“我想要闫秀才的奖励!”梁丰年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小声道:“其实我已经认识很多字,也会写,这算不算作弊?”
闫玉想摸摸丰年弟弟的小脑袋,咋这么可爱。
不过她忍住了。
“我家大哥、大姐姐和我都在读书,进度不同,大伯对我们的要求也不一样,给你看个东西。”闫玉将身后的小背包扒过来,给他看里面的铜板。
“这十个铜板是大伯奖励我的,我大哥才五个,莪是一等,他是三等,你要是想拿奖励,我得问问大伯,看怎么给你算,但你爹娘得同意才行。”
“我回去问问。”他也不知道爹娘会不会同意。
“你大伯经常奖励你吗?”梁丰年眼尖看到了小背包里的其他铜板,指着问。
“这些不是,这些是爹给我的。”闫玉想了想,“他会让我帮忙做一些事情,算是……工钱?”
梁丰年眼中像有星星在闪,“像今天你帮忙分铜板。”
闫玉迟疑的点头,“也算吧。”
她帮她爹做的太多了,算账记账查钱发钱,打探消息,排忧解难。
哪里有需要,她就出现在哪里。
绝世好女儿!
“小二姐,我多久能学会数钱?”梁丰年满心期待的问。
“只要掌握方法,很快的。”闫玉蹙着眉头,道:“私下里没人可以喊我姐,有外人一定不能喊错了。”
“我晓得的,小二哥!”
“喊我闫小二也行。”闫玉更介意总被人喊成‘伙计’。
“你比我大,不好。”梁丰年也有自己的小坚持。
“行吧,随你。”闫玉不勉强。
两个小孩迈着小短腿,往人潮涌动的地方移动。
梁丰年突然问:“如果我爹娘同意,我能跟着你们一起练箭吗?”
闫玉歪歪头,这就有点为难了。
竹弩掌握在他们村子,并不想外传。
这方面村里人看管的极其严格。
闫玉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你不是我们村里人,竹弩没法给你用。”
按着梁丰年以前,被拒绝了,他一定不会再纠缠。
但此时的他,有些执拗,决定试着先打进这支队伍。
“那我不碰,就跟着你们。”
闫玉没当回事,小男孩大概都喜欢这些活动。
便随口答应下来。
……
“当日山匪只许我们留下更小的孩子,我家大郎就……”梁满山神色悲痛,只要回想当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大郎被留下,与他爷爷一起,我爹早前被山匪打伤了筋骨,行动不便,那孩子,只有六岁啊……
听爹讲,有一次丰年去找吃的,很狼狈的跑回来,满口都是血,怕人找过来,那么点的小人,撑着他爷走了好远,祖孙两个身上全是伤。
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怀安兄!”
梁满山数次哽咽,难以言说。
“我永远都忘不了孩子那一刻望过来的眼神,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我心口,疼死我了!”
“之后这孩子就变了,不似以前对我与内子依赖信重,我知道,他还在怪我们。”
梁满山无声痛哭,宽大的衣袖抖动着遮住他的脸。
闫老二仰起头,让泪水停留在眼眶里。
忍住!争点气!一定忍住啊!
听他说丰年那孩子,只觉得真可怜,好惨,他也为之动容。
但触发他泪点的,恰恰是梁满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无声哭泣。
是他不忘保住自己尊严的掩面之举。
山匪之恶罔顾人伦,未杀人,但诛心!
“过去了满山,都过去了。”他无力的劝慰着。
“我愧对家人,愧对丰年!”梁满山长吸了几口气,强压下悲愤的心情,小心的将脸上的泪痕拭去,问他:“还能看出来吗?”
闫老二帮他仔仔细细看了,认真道:“眼睛有些红。”
他看了看旁边烧热的铁锅,麻利的刷油,将切好的肉片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