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肉该卖什么价,实在很难定。
闫老二打算卖三十文一斤。
简直白菜价!
所有人都知道,等到了关州,银子才是硬通货,买房置地,甚至在衙门落籍都需要银钱。
可眼下,能入口的东西比银钱更有价值。
这是肉,梁满山愿意花钱买回去孝敬他爹,旁的人也会生出同样的心思。
将身体养好,才有日后,要是养不回来,病恹恹的又如何能走到关州。
那些养伤的病号家属,尤其舍得。
梁童生拎肉回来的时候与他们说了,这马肉能补血呢,可不正正需要。
闫老二和每个来买肉的人都说了吃马肉的忌讳。
这些人嘀嘀咕咕一路怕自己忘了:“不能吃米,不能放姜……”
至于不可和猪肉牛肉同食,可以忽略,那啥子苍耳更是不用担心,全都没得。
一匹成年马大几百斤,肉能出六成左右。
卖是卖不完的,一家一斤两斤,还有买半斤的。
都知道天气热这肉不好放。
闫老二也不在乎,顶多卖到晚上,他就将这些肉全都做成肉干。
到手的铜板,他擦了又擦,才将它们串起来。
闫玉蹲在旁边,羡慕得很。
他们这个小家,第一個赚钱的人。
如此殊荣,被她爹拿下了!
“爹!你不打算交公吗?”闫玉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不是交给她娘,而是她大伯。
他们尚未分家,按理说,家里的财物应该由大伯来支配。
三宝是怎么回事,他们清楚,可大伯不清楚啊。
牛可是大伯花银子买的。
闫老二串铜板的动作顿住。
“你大伯……不会要吧?”
“那可难说,难得从你这见到回头钱。”
“那就给他?”闫老二忍着不舍。
穿了这书,头一回摸到自己赚的钱,太不容易了!
闫玉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爹,你忘啦我大伯干啥去啦,那回来的时候能缺钱么!这回咱可不用分给别人,抄了穿云寨的老巢,他们的银子不都是咱的!”
闫老二反应过来,“以老闫的大气,我给他上交铜板,他肯定要给我银子的!”八壹中文網
老闫宠弟弟就是给钱,这是有前例的。
听话懂事给钱,软磨硬泡给钱,明明没有家财万贯,愣是养出这么豪横的气质。
原身闫老二功不可没!
“试试呗!”闫玉的双眼亮晶晶:“大伯开心,一切皆有可能!”
闫老二看着自己这摩擦的锃亮的铜板,重重点头。
……
有山民带路,闫怀文一行很顺利便上了穿云山。
仗着凶名,穿云寨并没有埋设陷阱,倒是便利了他们。
不光是穿云寨留守的山匪,连带从老松山逃走的两个,被他们一窝端,杀的干干净净。
还有穿云寨的大当家,和他带走押运灾民的那些山匪。
闫怀文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按照老松山山匪的说法,穿云寨十日内就能往返一次。
他们离开已有几日,想来不会等得太久。
让村子里的人搜山匪的家当,真是难为他们了,一群连藏钱都不知该往哪藏的男人……
这方面还是和山匪打交道多些的山民更有经验。
看着比从老松山翻找出来多了差不多一倍的金银饰品银锭铜钱,大家伙开心的咧嘴大笑。
秀才公说了,这次但有所得,人人有份。
这个人人,包括他们村和小山村所有人家。
……
“咦,安叔他们怎么没回来?”闫老二问。
闫怀文道:“他们留在穿云寨附近,等那大当家回山再回来报信。”
“也是,那大当家不除,随时都能再拉起一批人,做他们那卖人的买卖。”
“大哥,这些给你。”
别看闫老二之前有些不舍得,可真到动真格的时候,莫名还有点小激动。
“是什么?”闫怀文本不想动,但察觉到天佑的情绪变化,便改了主意,伸手接过。
一入手,便知是铜板。
“是卖马肉所得。”闫老二补充道:“我卖三十文一斤,并不算贵,平常哪吃的上马肉啊,而且满山,哦,就是梁童生,将这马肉说的这好那好,村子里人都说我卖便宜了,嘿嘿,我想着卖贵了怕是没人买,换些银钱在手,等咱到了关州,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对了大哥,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那些灾民会从咱这里买东西或者换东西?”
闫怀文坦言道:“逃荒出走多仓促急行,除了水粮之外,并不会带太多东西,他们又被山匪劫掠一回,所剩更是无几。
若有所需,自然会与我们交易。
我并非想将分与他们的银钱都赚回来,而是人心易变,当人穷困潦倒,一无所有之时,会心生绝望,更甚者行事无有顾忌,恐其伤己伤人。
他们此时,有钱,有粮,有对未来新生活的向往,即便再有苦难,也会一一克服。”
“所以,给他们钱粮,便是给了他们希望?”
闫怀文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这些钱,为兄收下了。”闫怀文的手指隐晦的微微用力,感受着一枚枚铜板的硬度,心中熨帖无比。
“从穿云寨拉回了不少银钱,为兄有些乏累,你等下出面分与各家,安叔那边,也不要落下。”
“知道了大哥。”闫老二答应着。
心想:看来他和他闺女都猜错了。
老闫高兴是高兴,但是没有给小钱钱。
“天佑!”闫怀文轻轻的将手中的铜钱放下,掏出一个钱袋,从里面拣出一块,递给他:“虽然此时用不大到,但男人身上岂能无银钱,拿着。”
闫老二傻愣愣的接过。
真的,又给钱了!
我这豪横的大哥,太太太让人喜欢了!
闫玉在上铺一直不作声的听着。
此时无声的挥了挥小拳头。
激动的小脸涨红。
她就说,大伯开心就爱给钱。
当然,只限于她爹一个人。
就和家长奖励孩子糖果一样。
待弟弟离去,闫怀文端坐,指挥闫向恒洗笔磨墨。
用竹刀将纸裁成等同大小,又招呼大丫让她拿针线过来。
不假他人之手,一针一线自己装订成册。
闫玉好奇死了,大伯这是要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