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玉脸色猛的苍白下来。
她愿意为了一时权宜之计用这样低贱的词来形容自己，因为她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可以坦然的接受一个曾经只能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羞辱她。
她抬头看向顾云初，眼中流露出恨意和窘迫来。
即使她现在再怎么样不愿意承认，顾云初也已经完全不是她能够随意对待的程度了。
顾云初看着色厉内荏的沈惜玉，心中只觉得好笑，不论到了什么时候，沈惜玉最接受不了的还是别人比她过的好啊。
不过她对沈惜玉并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怜悯。
她开口道：“虽然你长的丑了些，话也不会说，实在是个粗苯不堪的人，但我想着就你既然能够在芸美人身边侍奉着，想必应该还算是勤快。”
她看了一眼沈惜玉即使隔着一层易容都能够明显看出来的难看脸色，好整以暇的开口道：
“不知道能不能来给本公主到杯酒呢？”
沈惜玉紧紧咬着牙，目光看向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看戏的芸美人，这是唯一能够帮助她的人了。
月芸不是没有看见沈惜玉求救的目光，不过她你并不在意，也不会对沈惜玉有什么恻隐之心。
事实上只要不牵扯到她身上，她对于沈惜玉和顾云初之间的针锋相对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在场众人都在或隐晦或直接的看着这一幕。不过景帝和万贵妃自不必说，几位皇子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在他们的眼中，顾云初是不会做错事的。
剩下还有几个位份不高的嫔妃，也不会蠢到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得罪顾云初。
沈惜玉看了一圈，发现在现在才是真正的陷入了人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她还在原地磨蹭着，翼蛇冷声开口道：“公主的话你是没有听见吗？”
翼蛇不是在宫中只学过伺候人的小丫头，她一沉下脸来开口，把沈惜玉吓得一抖。
沈惜玉不得不慢悠悠的向顾云初走来。
顾云初一侧唇角微微勾起，是一个略带嘲讽的表情。
她慢条斯理的开口道：“看来你可真不是个什么聪明的丫头啊，还不赶紧着？”
话音到最后，顾云初的声音冷下来，带上了一丝危险。
顾亦谦轻笑着开口：“左不过是个小丫鬟，若是实在粗苯，不若扔给管事嬷嬷管教一二就是了，想必芸美人也会愿意有一个更听话懂事的宫女。”
沈惜玉一抖，忙不迭赶紧走了两步。
她咬着牙走到跟前，提起桌案上装果酒的酒杯，口中道：“公主殿下，奴婢——啊——”
翼蛇收回沈惜玉腿弯处的脚，冷声道：“公主面前跪着回话。”
沈惜玉眼睛红的滴血，膝盖猛的碰撞在地上造成的痛苦让她忍不住溢出泪水。
顾云初优雅的拿起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嘴唇，嗤笑道：“没规矩。”
沈惜玉想起来了，顾云初当时还是沈云初的时候。
沈云初刚回府的时候，她依偎在郭丽芙的旁边，她也是这样对着刚刚不小心摔碎了茶杯的沈云初这样说的。
她很厌恶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姐姐，下人们说她是先夫人的骨血，按照规矩来说她才应该是正经的嫡出大小姐。
而沈惜玉，只不过是个续弦的女儿，不算是嫡出。
她当时是什么心情来着？既不屑又嫉妒，她不屑于这个半路出来的野丫头会占着一个嫡女的名头，可同样嫉妒于此。
于是她总是热衷于找到顾云初的错处，似乎这样就可以证明她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嫡女，沈家唯一的大小姐只能是她沈惜玉。
她近乎惊恐的抬头看向顾云初，这会是巧合吗？
她只看见了顾云初那双冷淡的眼睛一眼，就狼狈的垂下了头，不对，她现在还带着易容，顾云初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是谁呢？
顾云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冷笑一声，想来被自己曾经最不屑的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应该不好受吧。
顾云初不在理会跪在脚边的沈惜玉，而是开口和几位皇兄说起闲话来。
突然，她看了一眼沈惜玉的发顶，开口问道：“太子哥哥，最近京城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顾亦谦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顾云初在问什么，他开口道：“竟然连你也知道了？”
景帝也来了点兴致，问道：“你们兄妹是在打什么哑谜？”
顾亦谦道：“启禀父皇，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户部侍郎沈权的夫人，听说是前些天突发恶疾去世了。”
沈惜玉浑身一震：“他们在说什么？”
景帝看了一眼顾云初，冷笑着开口：“想来沈权也并不是怎么在乎这个夫人，竟然连道折子都没有上过。”
顾亦朗笑着开口：“想来这年根地下，沈大人说不定也是觉得晦气，这才没有上折子禀告父皇。”
景帝点头：“老三说的也是，今日这样的日子，也不必再提这样会期待儿事情了。”
这时候，旁边一个小丫鬟送上来了一道海米煨鹌鹑，景帝看了看，开口道：“云初喜欢吃，去送到她桌子上去吧。”
顾云初知道这是景帝在照顾她的心情，于是朝着景帝甜滋滋的笑了笑。
沈惜玉却再也没有听进去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她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沈侍郎的夫人，她的娘亲……死了？
霁月阁中温暖如春，但她现在只觉得心中寒凉。
刺骨的寒意从她跪着的地面渗透到她的四肢百骸，叫她遍体生寒。
顾云初冷笑一声，她也给让沈惜玉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感觉。这也是为了她那早亡的母亲报了仇。
宫宴一直持续到了未时中才散去。
景帝和万贵妃相携离去后，众位嫔妃皇子才各自离去。
顾云初突然伸手摁在沈惜玉的肩膀上，声音中带着点戏谑道：“沈惜玉，你感觉怎么样啊？”
沈惜玉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原来她真的知道？！
顾云初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再理会沈惜玉，带着几个丫鬟离开了霁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