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阮似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赤着脚站在门口,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那双眼里染上了一丝惊慌。
阮似锦确实被吓到了,她不知道怎么一觉醒来,自己的便宜爹就变成血人了。
正哭的痛心疾首的阮老婆子闻言忙跑到阮似锦旁边捂住了她的眼睛,“囡囡...”
“没事啊,不怕...”
阮老婆子哆嗦着嘴皮子,一双老眼哭的泛红,眼角老泪纵横,嗓子也哭哑了。
阮似锦心口微微一颤,鼻头好像有些发酸,“奶,让爸爸进屋里吧。”
阮似锦看出来了,原本大伯是要将人背到老太太房间的。
阮似锦抓紧了阮老婆子捂在她眼上发抖的手,“奶,别怕。”
她小声安抚道,“爸爸没事的,爸爸会没事的。”
阮老婆子闻言,不知怎么,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缓缓落了地。
阮似锦的好运让她的心里有了底,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小孙女是个有福的,她爸借点好运一定会没事的。
“囡囡乖,你就在这,奶去烧点热水...”
阮老婆子话还没说完,阮家大儿媳妇便气喘吁吁的端着一大木盆的热水过来了。
阮老婆子看了眼,没吭声,现在也没力气夸赞了,“给我吧,我去给老三擦擦。”
“嗳。”阮家大儿媳妇点点头。
她是个老实的,但眼里有活。
刚才听到家里闹哄哄的,从灶房里一出来,便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三弟,她忙当机立断,将准备打野菜汤的开水加了凉水继续煮,煮沸了便用干净的木盆给端过来了。
“娘...”老大阮建军背着阮家老三往老两口屋里走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在等待自个娘的命令。
“背去老三屋里吧。”阮老婆子看向小孙女坚定的眼神,忽然想起那一日她说自己梦到了白胡子神仙,又想起后山上采下来的百年人参。
阮老婆子大力的抿紧了泛白的嘴皮,拔高声调道,“囡囡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
这会阮老婆子也只能靠这样想来让自己安心了。
-
屋内。
老大阮建军和阮老婆子合力将昏迷不醒的阮建国安置在了床上,阮家大嫂刘红梅将冒着热气的热水放在床边的板凳上。
阮似锦趁刘红梅出门拿干净帕子的功夫,将小手伸进了水里,佯装搅拌了两下,实则是将灵溪里的水混了进去。
阮建国正值壮年,身体比她好,一定更能吸收灵溪里所蕴含的灵气,最起码能保证他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如果能喂一点让他喝下去,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行了,老大、老大媳妇你们先出去吧。”阮老婆子拧着帕子给阮建国擦拭着。
阮似锦趴在床边看着自己便宜爹身上的伤口。
手臂,大腿,腰腹。
其余小伤口忽略不计,一共有三处致命伤口
尤其是手臂和大腿,被野兽啃咬的皮肉外翻,几乎露骨。
“娘,我...”
阮建军想说留下来,却见阮老婆子摇了摇头,“都挤在着也没啥用,你们出去吧。”
阮建军见自个娘坚持,只好老实的带着媳妇出去了。
门被人关上了,屋里陷入了寂静。
阮老婆子红着眼一点一点擦拭着血渍,仔细看,伤口还在缓慢的向外渗血。
阮似锦费力的爬上了床,阮老婆子瞧见了,却没说什么。
“爸爸...”
阮似锦将小手放在他的脸上摸了摸,“不要睡觉了,囡囡怕。”
说着阮似锦侧过身,挡住阮老婆子的视线,细小的手指抵在男人惨白的唇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凝聚在了指尖,随着女娃的意愿啪嗒啪嗒的落入男人的口中。
咕咚——
昏迷的阮建国喉间灼热,似火烤一般,但突然有一股甘甜微凉的水灌了进来,他下意识的吞咽,喉间的锈味终于淡化了一些。
阮似锦一边喂灵水,一边观察着阮建国的气色,直到他惨白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阮似锦才停下动作。
紧接着她扭过身,爬过去看着被擦干净的伤口周围。
确认没有再渗血出来之后,阮似锦才安心了。
这中间,阮老婆子无意间看了阮似锦一眼,发现她小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一些,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
接着阮老婆子就注意到了,自家老三刚才还止不住往外流血的伤口,居然停下来了。
阮老婆子心里咯噔一下,并没有声张,她觉得这一定是自家小孙女看到亲爸受伤着急。
天上的老神仙他不忍心让自家小孙女这么小就没有亲爸疼,所以就出手了。
阮似锦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刚才情况危急,她只顾着将阮爸爸的命保住,哪里还顾得上演三岁娃娃。
不过她能这样,也说明,阮老婆子和阮爸爸在她心里有一定的地位,获得了她的信任。
不然,换做阮家其他几个人在,轻易她是不会出手的。
“娘!娘!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院外传来阮家老二阮建党高昂的吼声。
砰——
房门被老二撞开了。
阮建党红着眼直奔里跑!
他急啊,自个老弟身上有一口是为了救自己被咬的,要是老弟没了,他这辈子都没法子原谅自己。
“哎哟哟——”
被阮建党背在身上的尧老被吓得不轻。
心道这阮家老二平时那么厚脸皮能说会道的,遇到事了咋跟发疯的牛似的,拼了命的往前冲。
屋内。
尧老被放下了,还没来得及站稳,他就被拉着走向了床边。
尧老余光看见木盆里装着的血水,脸色瞬间就认真了起来。
他左看右看,老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疑惑。
气色红润,脉象平稳有力,伤口也不往外流血。
奇怪。
尧老弯下腰,趴在了伤口附近查看。
明显伤口是野兽撕咬的,腰腹位置一大块发黑的淤青,这样的力道,一般人内脏都得被撞碎,怎么可能脉象这么平稳呢。
尧老看来看去,脉也摸了,伤口也看了,看病的流程都做了。
但就是没个结果。
阮建党心都凉了,他抹着泪,两个娃的爹了,居然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的。
“哭啥哭。”
尧老回头一看,嘴角无奈的抽抽,“能治。”
阮建党正嚎啕大哭呢,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就听老头说自家弟弟能治好。
他鼻涕都来不及擤,抱着尧老就痛哭,“尧老啊!俺弟的命就交给你了!”
“行了行了。”尧老嫌弃的拿手推着阮建党的脸,生怕那两行浓稠的鼻涕甩到他脸上,“你先出去吧。”
“...”
尧老将自己的小药箱展开,里面装着的算是他行医的全部身家了。
“所幸伤口不大。”尧老一边配着药,一边整理包扎伤口要用的工具,“你家老三算是命大的了。”
“不过也是奇怪。”尧老嘟囔了一句,“后山上咋会突然出现三头野猪呢。”
阮老婆子没吭声,她揪着心,想着回头没人了得跟自己的小孙女交代交代,让她告诉老神仙,有人的时候可万万不能显灵,不然多危险啊。
要是被人发现,把自家小孙女抓去烧了可咋整。
“好了。”
尧老收起的药箱子,旁边留下了几个药包,“这些一日三顿熬给建国喝了就成,保准他三五个月就能下地。”
主要是伤口真的不算严重。
就是看起来吓人。
基于这一点,尧老想不出别的,只能在心里默默评价阮建国是走了运了。
正当尧老要走的时候,阮家门口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啊!来人啊!快救救俺家招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