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张某人送绰号‘包打听’,绝非浪得虚名,整个神木门下弟子五百有余,葛姓之人不多亦不少,总共有六位,其中长老一人,记名三人,名叫天豪、又是内门中人者,就只有龙琊峰上那位了。”
张大炮得意一笑,如数家珍般侃侃而谈,颇有几分卖弄的嫌疑。
说完,他突然神色一凝,郑重道:“这葛天豪乃内门翘楚,天资绝顶,年纪轻轻便已将本门心法修炼到第六层的高深境界,可不是刘金水之辈所能比拟的,轻易莫要招惹于他。”
“不单如此,此人还背景深厚,他的师尊是贵为龙琊峰首座、并且执掌戒律堂的苍鸟子,收有二徒,而他的师兄便是号称神木门的三大天之骄子之一的陈风!”
“二爷,如若你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形势比人强,我有一言,能忍则忍。”
奚羽点了点头,不管这耗儿爷此番话是否全部出乎于真情实意,但却十分中肯,他也不会自己犯傻,蠢到去和一个内门弟子作对。
“要说葛天豪这小子,也有趣得紧,修行不见怎么用功,风流花边之事却不少。”
张大炮正经不了多久,便即挤眉弄眼,道:“前些年,和掌门一脉的甘宁为了俘获水月峰上一位丁姓女弟子的芳心,那是争风呷醋、明里暗里斗个不断,闹得满门皆知。结果传到了水月首座的耳朵里,那老婆姨本来就见不得这些,一恼之下把她许给了旁人,闺阁期一过,便要远嫁道心别院。自古英雄爱美人,这本属人之常情,可他二人争来争去,到头来却反成了别人的道侣,唯有黯然神伤,你说好不好笑?”
张大炮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这件事上奚羽无疑更有发言权,他心想这场夺爱之争早已决出了胜负,葛天豪笑到了最后,眼下岂止没有丁点黯然神伤,二人珠胎暗结,简直快活无边,还修个鸟门子的仙。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给旁人听的,奚羽打定主意,将今日所见所闻烂在肚子里。
言谈间,奚羽又问起外院弟子的大体情况,得到的回答让他心中略安。
外门十三分院,除去今年奚羽这批新入门的记名弟子,还要服满三年劳役才会被正式传授玄法外,长春诀修行基本都徘徊在一二层上下,能达到第三层的少之又少。
一般来说,修炼到第三层者要想再进一步都会选择第一时间上报给门中,上面会派人前来查证,从而赢取一席进入内门的资格,毕竟记名弟子只被授予前三层的口诀。
不过这些人多半都是处在二十年劳役的末段,已经不再青春年少,可供挖掘的潜力不大,很少会被予以重视,大多被分配去做炼器奴、培育灵植之类的卑贱工作。但外院之内藏龙卧虎,这其中涉及很深,不乏有心怀鬼胎、隐匿修为不报的人存在。
张大炮如是说时,奚羽将目光移到他的摊位上,和上次来相比,破羊皮上的物品花样更加繁杂,老树根、铁疙瘩,甚至还有像是刚从土里扒拉出来的腌菜坛子,还糊着泥便散乱摆放一排,最惹眼的是角落里那一大沓黄纸,堆得足有小半人高。
“怎么,你这还卖草纸啊?”
奚羽随手抽出最上面的一张,放到面前打量,见其上用朱红颜料勾勒成一个如鬼画符般的奇异符号,宛然似小孩信手之作。八壹中文網
“二爷真是爱说笑,这些可是货真价实的上好符篆。”张大炮在一旁搓了搓手,干笑道。
“传说中的符篆?这么薄一张破纸,能起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去了,符篆一道,古已有之,上可召神劾鬼,降妖镇魔,下可祛病消灾,诛灭强敌!”张大炮见奚羽一脸不信,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红着脖子掷地有声,唾沫星子横飞。
但很快他便原形毕露,劝说道:“就拿你手上这张火弹符,啊不,是九天神火符来说,在对敌之时出其不意地祭出去,可召唤一条火龙出来,威力绝伦!二爷您看看,要不入手两张?”
“还是免了。”奚羽摆摆手,将黄纸放了回去,对方嘴上能跑马,天晓得到底有没有这么玄乎,“走了。”
“哎,别急着走啊,给你破个例,优惠价,一瓶小百草液两张!”
张大炮犹不死心,撤了匿音术,冲着奚羽的背影高喊,可惜奚羽头也不回,只好悻悻作罢。
他心底暗暗发起了愁:“这批炮爷我自制的符篆不会赔在手里吧,原料可费了不少工夫,得尽管想个法儿,在灵气全部流失之前,趁早兜售出去才行。”
就在奚羽走后没多久,一个约莫不过十三、四岁的稚嫩少年进入交易坊,这少年虎头虎脑,沿路左顾右盼,张大炮柳叶小眼精光一闪,随即满脸带笑地迎了上去。
“嘿嘿,生意上门了……”
……
藜峰苍黄,荒草遍布,凭借后几日的周天运行,奚羽如今第二层长春功的境界已经日益稳固下来,能够模模糊糊感应到周围无所不在的灵气。
但藜峰之上,和外界相比,灵气稀薄的程度简直如清粥寡水,少得可怜,一涉足其中,便能感知到这种变化。
奚羽回到小屋时,却正好撞见老邢从他屋里出来,老驼背似乎对少年游手好闲的惫懒样子相当不满,从头到脚冷冷端详了他片刻,才冷哼一声,拄着藜木杖转身离开。
他摸了摸鼻子,对方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推开门走进去,忽然发现床上躺着一物,不由惊喜失声:“狗大爷!”
“汪汪!”
老犬像是在等待奚羽,见他推门而入,立刻支腿站了起来,秃尾巴摇动,生龙活虎地叫了两声,似是迎接。
奚羽两步上前,坐在床边,把手放在它身上轻轻抚摸,温声道:“狗大爷,你病好了吗,看你这么精神,定是好了,明天我就陪你抓蝴蝶玩。”
间中老犬不时回头,用舌头舔舐他的掌心,甚是亲密,逗得奚羽咯咯地笑。是夜,他心情极好,抱着狗大爷嬉闹不断,一人一狗,联床夜话,玩得累了,才在迷迷糊糊中渐渐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