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广白说到这里,乔深惊诧莫名。
因为周广白所说这个方案,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城防署不正是负责阻击使徒袭击、保卫铜州城的组织吗?
但为什么面对使徒的再度袭击,周广白却建议各个作战大队避免与使徒发生正面冲突,仅负责组织市民撤离??!
乔深虽然内心惊诧,但却强忍住并没有出口质问——
因为他发现,除了自己之外,作战中心的其他几名委员都没有对这个方案表达出明显的反对意愿,而是全都保持着沉默,似乎早已料到周广白会提出这个提案!
见到这种情况,乔深顿感意外。
他原本以为,城防署是由一群公共责任感强烈、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城市被怪物摧毁的勇士组成;但如今看来,城防署里的这些人实际上各怀鬼胎,不知道都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的方案表述得很清楚吧?那大家可以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见到众人保持着沉默,周广白又补充了一句,“大家别忘了,城防署的作战中心指挥体系实行委员制,所有决策都必须由大家投票通过,而不是由我本人来决定一切。”
“我,我同意。”
这时,一个底气不足的声音从会议桌角落传来。
乔深向声音源头方向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
虽然乔深一直都知道作战中心还有这位作战委员,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此人讲话。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显然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人物,就是城防署飞医机动大队的队长——于牧。
乔深知道,于牧率先赞同周广白的方案,恐怕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小飞医机动大队的人员伤亡,以保住自己的队长地位。
周广白只是向于牧点了点头,随后又在会议桌上环顾了一圈道:“其他同事们呢?”
然而,大家依旧保持着沉默。
显然,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周广白的这套能最大限度保存城防署的有生力量、但却放任了使徒攻入市中心的方案;但大家都不愿意亲口承认自己的这份自私!
最终,周广白把视线落在了乔深的身上。
“乔深队长,你对这个方案有什么看法?”他目光如炬地开口道,“你的金风卫大队虽然刚刚整编完毕、尚未完成作战整备,但已然是我们城防署的主力作战部队。所以,你的意见对我们来说尤为重要。”
乔深迟疑了一下。
他没想到,周广白竟然会直接点名要他表达观点!
虽然他依旧难以理解众人的心思,但既然周广白开口问了,他也没有逃避的道理——毕竟金风卫大队的500多名兵力在手,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道:“周总长,我认为你的这个方案有些本末倒置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城防署是以保卫铜州城为宗旨的组织;如今铜州城正在面临敌人的疯狂袭击,大量怪物即将打进市中心,我们反而只顾着躲在背后岁月静好、明哲保身……这样做是不是跟铜州城的宗旨有些违背了?”
听完乔深毫不客气的质问,周广白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反感,反而在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早已料到乔深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不慌不忙地向乔深问道:“乔深队长,你说的没错,城防署的确是以保卫铜州城为宗旨的组织。但我想问你一句,保卫铜州城,最重要的是保卫铜州城里的什么东西?”
乔深愣了一下。
周广白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像是市长竞选辩论会上的辩题?周广白不愧是铜州城的前任市长啊。
于是,乔深想了想自己在电视上听到的那些市政厅政客们冠冕堂皇的口号,回答了一个标准答案:“当然保卫铜州城的市民——铜州城是我们所有市民组成的一个利益共同体。”
“是的,我们的任务是保卫所有的市民……”等乔深说完,周广白毫不迟疑地追问道:“那我再问你一句——从移动轨迹上看,那些使徒今晚的袭击目标是铜州城的市中心;那么铜州城的市中心,有市民吗?”
这下子,乔深也陷入了沉默。
他立刻就明白了周广白是什么意思。
铜州城的市中心,有市民吗?
从广义上讲,当然有——在铜州城的市中心,繁华奢靡的商业大厦鳞次栉比;而这些数百层超级大厦里的芸芸众生,每一个人都有市民身份。
但从狭义上讲,“市民”在舆论语境中特指广大的中低产阶级,几乎成了“穷人”的代名词——在这个角度上,铜州城市中心的那些巨型公司大厦里几乎没有市民,只有把市民们当作猪狗来压榨、奴役的公司狗们!
因此,周广白想要表达的意思显然就是:今天夜里使徒的攻击目标,很可能就是市中心的那些巨型公司;而对于公司大楼里的那些既得利益者,城防署并没有义务去保卫他们。
因此,周广白今天提出这个保守作战的方案,就是为了任由使徒深入市中心搞破坏,让使徒与市中心的那些大公司们的武装力量鹬蚌相争,从而让城防署在后方渔翁得利!
乔深不禁恍然大悟。
周广白的这番话,无疑是充满了火药味,鲜明地表达了城防署将在明面上与各大巨型公司不对付。
会议桌上的其他几名作战委员,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沉默,则是为了表示自己和周广白站在同一战线上。
而周广白最后点名向乔深寻求意见,显然是为了试探乔深的立场!
想到这里,乔深才发现会议桌周围的诸位作战委员全都在看着他。
大家都在等他开口表明态度!
看来,他必须立刻公开站队了。
于是他笑了笑,点头说道:“周总长提醒我了。铜州城的市中心并没有多少市民,我们的确没必要为了保卫市中心而付出无谓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