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城警署内确实有规定,严禁警员向城警署之外的任何人透露自己的城警身份——包括代号和警号等信息;但实际上,这项规定并不限制家人。城警完全可以向自己的家人告知自己的代号和警号。
而且,由于城警是一个死亡率极高的职业,大多数城警都会提前把自己的代号和警号告诉家人,以防万一在自己在执勤过程中牺牲后能够有家人来辨认和收尸。
因此,沈士诚这样对妻子隐瞒自己的代号和警号,是不符合常理的。
“你确定他没有告诉过你?身份保密制度是不限制家人的知情权的。”乔深向安晨歌追问道,“或者,他有没有可能告诉过自己的父母或者其他亲人?”
安晨歌摇了摇头,还不犹豫道:“没有告诉过。另外,除了我,他没有其他亲人了。”
乔深沉默了。
这就难办了!为了保证警员身份保密,城警署实行市政身份与警务身份分离制度,因此仅凭沈士诚的市政身份是无法找到他的警务身份的。
在不知道代号和警号的情况下,乔深根本没有办法利用城警署的信息系统找到他的下落!
看来,他只能用常规方式来寻找此人了。
“好吧,那我们先抛开他的职业身份。”乔深话锋一转,向安晨歌问道,“你和你丈夫的关系怎么样?记得刚刚你说,你们两人经常许多人都不见面,这是为什么?”
安晨歌歪了歪脑袋,微笑道:“这个问题也需要我来回答吗?”
“为了分析失踪人员可能的去向,我必须获取关于他的详细信息,请你务必配合。”乔深点了点头。
“那我就跟你讲讲吧……”安晨歌转头看向窗外,云淡风轻地道,“我和他的关系?从他的视角上来看,我们的关系应该根本不值得注意吧。我只是被他捡来玩弄的一个卑贱的流民,他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亲近,也没有任何怜惜。他从来都不会回应我的话,我们仅有的语言交流全都是他在对下命令;他甚至不把我当成一个人——在他眼里,‘晨歌’可能只是一个用来使用的家具罢了。他通过用各种方式虐待我、发泄自己,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不会在意我的喜乐;甚至在有的时候,我表现得越痛苦,他就越兴奋。所以,我们两人很多天都不见面是很常见的,毕竟他在城市里寻欢的时候,并不需要考虑一个家具的感受……”
“……不过,但在我看来,这些都不重要。”安晨歌顿了一下,将惨白的面庞转了回来,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乔深继续道,“是他在这个城市里给了我容身之处,给我了吃穿住,给了我一个像人的生活,给了我每天都可以自由选择吃什么、用什么的资本……所以他是我的救世主,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依靠。我的世界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乔深一时语塞。
听了安晨歌这番自白,他感到有些窒息。
虽然在这个已经没有任何道德准则存在的赛博朋克时代,类似的不平等关系随处可见;但安晨歌这种自愿当奴隶的变态心理,却还是让他感到匪夷所思、无法接受。
如果安晨歌所说的是真的,那么沈士诚的失踪,对她来说显然是个好事——继承了沈士诚的遗产后,她已经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从一个没有温饱、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的流民变成了一个财富自由的中产富人;这些钱完全足够她轻松自由地活一辈子,并去找到一个真正爱她、在意她的人陪在身边。
更何况,以安晨歌丰姿美艳的姿色,她完全可以进入娱乐圈,在铜州城上流圈层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虽然乔深很想对安晨歌说出这些话,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作为一名城警,发掘出案件真相、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是他唯一的工作,而雇主的其他任何事情他都无权干涉。
乔深轻咳了一声,继续问道:“除了你之外,你丈夫还跟什么人有过交往?”
“我不知道。他不允许我干涉关于他的的任何事情,包括工作、生活和社会交往。”安晨歌轻轻摇了摇头。
乔深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那他的收入来源是什么?”
“不知道。”安晨歌依旧毫不迟疑。
乔深不依不饶:“安女士,如果你刚刚说的都是真话,那么你应该是一名没有收入的失业者;但你却能够支付400万元的治安建设金来发布合约案件。这些钱都是你丈夫的吧?你能够使用这些钱,说明你具有你丈夫的信用点账户的管理权限。你完全可以使用这种权限去查看你丈夫信用点账户的收支记录。”
安晨歌轻笑了一声,用略带讽刺的语气说:“我没有他账户的收支记录查看权限,只有一条限额支付权限,每日支付限额50刀勒。但我能一次性向你们城警署支付40万刀勒,是因为你们城警署的收款系统,竟然不受市政信用账户的每日支付限额的限制——看来,市政厅给你们的权力真的很大。”
“……哦,我还真不了解这件事。”乔深略尴尬地吞吞吐吐道,“下一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你们当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安晨歌思索了一下:“跨年之夜——去年14月30号晚上,就在这个家里。他那晚急匆匆地回来,在衣柜里翻找了很久,找了一套体面的衣服换上,然后就再次急匆匆地出门了,全程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乔深心中一凛。
沈士诚最后一次出现,是临时回家换上了一套“体面的衣服”之后再次出门。这说明,他这次出门后会见到某些重要的人,或者要前往一个重要的社交场合!
而这个重要的场合,很可能跟他的失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