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分钟后,乔深驱车来到了政务区钢森大道。把车停在路边后,他来到了两栋大厦之间的一个狭窄小巷子里。
这个巷子里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流民大本营,许多浑身脏兮兮的贫穷流浪者盘踞在其中。
在这些流民之中,有一些人在意识恍惚地吸食着不明的化学药剂;有一些人戴着vr头显或超梦头环,发出着奇怪的叫声。
有一些人两三一组,进行着生物最原始的本能活动;还有一些人则单纯瘫在地上,不停地痉挛着。
好一点的流浪者,用垃圾堆里收集来的废弃复合板和塑合布在这里简单搭了一个棚帐,也算是有了固定的住所。
乔深原以为整个政务区都是个光鲜亮丽整洁的都市。但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政务区也藏污纳垢,有着如此阴暗肮脏的“贫民窟”。
乔深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流民们,一路来到小巷子的最深处。那里搭着一个巷子里最大的棚帐。一个蓬头垢面、染着亮色头发,且衣不蔽体、露出大面积纹身和义体皮肤的女人正坐在棚帐里,双眼目光呆滞。
【乔哥,那就是在网上发布寻人启事找白风的人!】002提示了一声。
乔深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去主动打了招呼。
“你好,是你在找白风?”
女人瞥了一眼乔深,猝然抬起了手。
她的手里有一把手枪,正对着乔深的眉心!
乔深心中一惊,随即想到自己已经安装了皮下护甲,不再惧怕子弹了,便松了一口气。
女人咬牙切齿:“你们把白风怎么了?”
“关我屁事?那是他自找的。”乔深冷冷道,“省省吧,这玩意对我没用。”
乔深面不改色,抬手将对方对准自己的手枪拨到了一旁。
女人不依不饶,双手握紧枪把,再次对准了乔深。
“你们是不是把他杀了!!!”
乔深皱起双眉,无奈道:“说了跟我没关系。白风进化失控症发病,在比苏车店里杀了人,已经被城警击毙了。”
虽然杀掉了白风这样一个嗜血的失控者,乔深一点都不愧疚。但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隐瞒了自己才是白风的行刑者的事实。
女人脸色惨白,连声尖叫。
“你骗人!不可能!!他怎么……怎么会……”
“你现在去城警署,应该还来得及看他一眼……”乔深苦笑道,“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太完整。”
女人浑身无力,放下了持手枪的手。
乔深追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女人双眼呆滞,瘫坐在棚帐下,没有回应。
乔深没有再问。看样子,他猜测这两人应该是夫妻。
他轻声道:“我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白风的事情。”
女人依旧没有回应。
乔深叹了口气:“他出现进化失控应该不是偶然,我正在调查一下他体内某些义体的来源。你也不想让他不明不白地死掉吧?”
女人抬脸看向乔深,冷冷道:“你是说他脸上那块甲片?”
“是的。”乔深猜到对方说的“甲片”很可能就是那块假体。
“你不是医院的人?”
乔深一愣:“什么医院?”
“你去那边问老程吧。”女人摆了摆手,显然不太想跟乔深交流了。
乔深无奈,朝女人示意的方向走去,那里的另一个棚帐里坐着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手臂上套着巨大的金属外骨骼,看起来像一名流民义体医生。显然,他就是女人所说的“老程”。
乔深向老程说明了来意。对方用外骨骼手臂点了支烟,苦笑了一声。
“是你杀的老白吧?”
乔深心中一惊。
没想到竟然被一眼看出来了!
“你衣服上的血都没洗干净。”见乔深脸色有变,老程摆了摆手,“没事儿,老白那家伙早晚都是个死,死谁手上都一样。”
乔深不解:“早晚都是个死?为什么这么说?”
“他这几年,一个劲儿地到处捡义体,然后让我帮他往身上塞。前一段他还磕了一瓶微生物药剂,一点都不顾自己身子能不能撑得住,怎么劝都不听。那不是早晚得失控?”
确实——乔深回忆了一下,白风体内义体的总占用达到了18,但他的ipu内存容量只有12。
这意味着,有6个单位的内存需求从ipu里溢出,由他脆弱的肉体神经系统所承受。
这的确很可能就是他出现进化失控症的根源。
“他为什么这么做?”乔深继续问道。
老程指了指巷子里的那些横七竖八的流浪者,叹了口气。
“唉,他是这个流民巷的老大,身上担子重,几十号兄弟姐妹都指望他。他这么拼也是为了保护这里的兄弟姐妹们。”
“有人会为难这些流民吗?”
“多了去了。”老程苦笑,“对面那些大公司,开发各种义体啊、芯片啊、药剂啊之类的新产品都要做活体试验,试验体都从我们这儿抓。当然,还有单纯看我们不顺眼的公司狗和有钱人。”
他指了指巷子口。巷子外道路的对面,就是繁华的政务区中心广场,宁芯、火灵、海西、飞医等大公司的铜州城总部都坐落在那里。
乔深突发一阵恶心。
他早在宁芯集团实习期间,就听说公司研发各种技术进化设备新产品的时候,在应用试验阶段会抓来流民作为试验体。
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看来,无论是ipu和各种芯片、义体设备,还是微生物药剂和超脑芯片……
所有个体进化技术的背后,都堆满了血淋淋的尸体!
乔深回过神,向老程问道:“白风脸上那块假体,还有‘医院’是怎么回事?”
老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忆。
“几年前巷子里有两个小伙子失踪,手机最后的定位是旁边那栋大厦29层,是家废弃的医院。老白进去找人,遇到一个疯子打晕了他,醒过来发现自己皮都被剥了。”
老程顿了一下,吸了口烟。
“他从那医院逃出来的时候,脸皮都还挂在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