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云承远那支小队狩猎归来的日子。
按理来说,因为队里有徐修筠的原因,他们在刚露面的时候便会引来一连串的惊呼声,如同高涨的浪潮,此起彼伏。
可没有。
不仅没有希冀中的惊呼声,他们就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今天的凉州学宫格外的安静,路上连片落叶掉地下都能听到。
“这是怎么了?难道镇魔渊出事,老师同学都去帮忙了?”有人脸色难看至极。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
镇魔渊一旦出事,那是整个天下都会出现震动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还是那句话……人呢?
他们辛辛苦苦在外狩猎了一个多月,其中历经无数次险境,甚至还有人因此断了手臂。
好不容易满载而归,迎接他们的本该是鲜花与掌声,可现在四周静悄悄的,人们似乎都不知道他们回来了?
几人阴沉着脸走进学校,一路深入,终于在学宫的广场上看到了人。
只是竟然不是一个,也不是一堆,而是一片人。
要知道学宫建立这个广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学子在这里自由交流,所以可容量甚至能够达到一万人。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入眼之处,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个个都像是疯魔了一般,拼了命地往前挤。
可偏偏这里面还不只是有学生,就连几位熟悉的教师也赫然在内。
“他们这是在干吗?”
看到这一幕,众人站在人群的外围傻眼了。
这时恰好吹起了一阵风,送来了前方的声音。
“《天星文报》,最新的《天星文报》!今日数量有限,排队购买……喂喂!那边那个同学!不准直接扔下钱抱着书跑!你的学号是什么?哪个班的?!”
听到这话,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今天是这个月《天星文报》的发行日,怪不得这么多人挤在这里。
读书人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将喜欢的诗作文章奉为至宝。
所以每当有广受喜爱的大才子的诗作文章上《天星文报》的时候,各地学宫就会出现“哄抢文报”、“一报难求”的盛况。
只是凉州学宫尚武,极少会有人喜欢去购买《天星文报》欣赏上面的诗作文章。
“难道在我们狩猎的这段日子里,人族又出了一首新的镇国战诗词?”
五人心跳猛然加快,连带着脸色都变得有些通红。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想到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虽然如果有凉州人的作品上了《天星文报》,同样能够引来同乡的购买支持。
但现如今的凉州谁还有这份实力?
守渊人还在为镇魔渊异动一事焦头烂额,州牧大人则镇守在玉门关负责抵抗妖蛮的攻势……算来算去,凉州境内剩下能够有能力上《天星文报》的,估计就只有学宫里的几位院长、老教师了。
可若是这些人有机会上《天星文报》,他们会收不到风声吗?
所以他们才认为是有新的镇国战诗词出世了,这才能够将凉州学宫里这群好勇擅斗的学生老师都引来广场争相购买。
正当他们同样准备上前的时候。
又是一阵风吹起,书童的叫卖声言犹在耳。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咱们学宫的三甲案首姜陵作品上《文报》了!而且还是两诗一文同时报道!”
“看完《游子吟》,便能知道母亲的爱意如春雨润物无声,融于生活的点点滴滴,有时是一针一线,有时是一个举手……甚至就连一个眼神,都写满了母亲对孩子深沉的慈爱!”
“看姜案首写诗,我辈受益匪浅!原来表达情感,不需要在诗中添加任何一个‘爱’字,爱意就能在字与字之间流淌,沁人心脾!”
“姜学弟大才!楚国有望!”
……
不停地有人们从人群中挤出。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就是胸口里都死死地护着一个东西,动作姿态像是防贼一样,可脸色却是红润兴奋。
显然,这些都是买到了《文报》的同窗。
人们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五人甚至包括一名带队老师在内,从来没有见过凉州学宫出现这种场面。
“《游子吟》、《游山西村》、《天花篇》……姜案首一人便占去了三个版面,恐怖如斯!”
“无名先生的《游子吟》确实无愧是镇国佳作,但《游山西村》也同样不容小觑,尤其是里面那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像是道出了人生的真谛一般,我认为这首同样拥有镇国之姿!”
…………
身处于声音的中心,云承远和李永两人的脸色都像是锅底一般黑。
特别是云承远,其阴沉的表情的背后,仿佛有无尽冰冷的杀意涌动,他死死地攥紧了双拳,睚眦欲裂。
姜陵……姜陵!
这个让他不得不在外边躲了一个多月的名字。
他本以为自己此行狩猎圆满结束,能够稍稍洗脱一点耻辱。
没想到一个人都没有注意自己也就罢了,怎么他还来了凉州学宫,而且还有三个作品上了这个月的《文报》?
云承远死死地咬紧牙关,心中那股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从眼中透体而出。
县试也就算了,《游山西村》和《天花篇》也算了,毕竟即便云承远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姜陵的才华确实惊人,考上三之境,文登《天星文报》确实有可能。
可这《游子吟》和三甲案首又是什么情况?
他居然完成了连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云承远本以为自己经过这一次狩猎,实力大增,回来之后定然能够一雪前耻。
没想到耻辱还没洗去,就受到了这么一记晴天霹雳。
云承远眼中难得生出了迷茫之色。
毕竟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姜陵越强,他报仇的机会就越小。八壹中文網
可难道真的要放弃?
如意酒楼上,众目睽睽的文比失败。
柳村军营前,被吊着一鞭鞭地抽打皮肉。
饯别宴上,以“莫笑农家腊酒浑”的反击……
难道这些都要当做没发生?
云承远眼中仇恨的光芒不断升起又熄灭。
他在纠结,他在迟疑。
他在考虑,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得罪这位看似前途光明无量的天才。
因为“姜陵”这名字的重复率极高,不断地听到这两个字,像是刺激到了他们的记忆般。
忽然,五人中有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姜陵?此人是不是云兄你所说的那位卑鄙之徒?”
因为这是下意识的举动,所以男人忘记了掩饰自己的音量。
下一秒。
唰!
原先还如同菜市场般嘈杂的广场,此时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
四面八方一双双眼睛如刀剑般落在男人的身上。
他身躯一晃,不由自主地踉跄两步,脸色猛地化为一片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