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忍不住轻笑了声，顾凉瞪了顾知进一眼，倒是没反驳，对叶氏道：
“绿绮娘出宫帮我带回去吧，放在宫里总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么名贵的琴，都知道是镇北王送你的，谁敢偷。”顾知进走上前，在盘子里拿了颗花生剥了吃。
口中含糊贫嘴道：“难不成是三姐怕王爷再要回去？”
顾凉忍无可忍，抓了几粒花生砸了过去，“这么会借题发挥，策问写得想必更好。”
顾知进躲开后忍不住跟叶氏抱怨。
“娘你看三姐，总揪着我会试的事不放，回回见她都要提上两嘴，有一个大理寺少卿大哥还不够啊？”
“你三姐也是为了你。”叶氏并不帮小儿子，跟顾凉说道。
“阿进伤好以后老实多了，这些日子除了学堂就是府上，也没再去跟赵家那几个小子混了。”
顾知进一脸得意的，顾凉不再说道他。
两个聊了半晌，叶氏就起身走了，喊了顾知进把绿绮抱上，顾凉要玉壶送，也被叶氏拒绝了。
没多久，悄悄跟出去的玉壶折返了回来，告诉顾凉：
“夫人半路让四少爷先出宫，然后改道去皇后宫里了。”
顾凉抚了抚手下的琴，低低嗯了声，母亲会去看顾玉珠她不奇怪。
忽然想到什么，顾凉抬头对玉壶道：“你找人去寻寻看顾知进。”
她总觉得在叶氏的话中，顾知进这段时间老实的过头了，顾凉没方才没看出他神色间有半点焦虑。
马上会试在即，他既没有考中的本事，也还没搞定作弊的内情，怎么可能一直安分下去。
说话间，顾知进已经打发了一个奴才，把顾凉的绿绮抱到了宫外顾家的马车上。
他自己则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宫内衙舍。
衙舍门前一个下人正鬼鬼祟祟地张望，看见顾知进立即迎了上来。
“顾少爷！我们家少爷正在里面等您呢！”
他四下看看，确认无人，立即将顾知进领进了衙舍，左拐右拐进了一处隐蔽的房间。
赵鹏正坐在桌案后，闻声抬眼看过来，说道：“可算来了。”
“东西拿到了？”
“那肯定的。”
赵鹏把门关上，示意顾知进看桌上，顾知进拿起赵鹏刚才看的东西翻阅，上头正是三月初三场会试的考题。
“真是麻烦，还要我自己查了自己编？自己背？”
顾知进摔在桌上，赵鹏低声说道：“知足吧，能拿来都不错了。这次的主考官可是镇北王，你知道我爹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弄到这考题的！这题目可是镇北王和翰林院学士大人，谈论几月才出来的考题！”
“谢了。”顾知进把卷子往怀里一揣，一打开门，就瞥见裴荀从对面廊下经过。
身后赵鹏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躲了起来，他爹是礼部的人，若让人看见顾知进偷偷跟他在衙舍见面，保不齐这事就要穿帮。
顾知进也知道严重性，故作镇定地回身关上了门。
“阿进，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荀也在这里走进了，他笑容温和，一身淡青色朝服，鸦色暗纹祥云滚边，矜贵儒雅。
单看面相，真是想不到裴荀竟然能做出，在与妹妹谈情说爱的时候，还暗中和她长姐勾搭这种损事。
顾知进冷笑了一声，拱手作揖，“见过秦王殿下。”
裴荀面不改色，笑说：“近一年不见，阿进和本王也生分了，本王还记得你以前，追着本王喊姐夫的样子。”
“是啊，不过一年而已，怎么就变得这么快呢。王爷若是想听我喊姐夫，我也可以喊，只是将三姐夫换成大姐夫而已。又有什么不同呢。”
裴荀舌尖暗暗舔了一圈牙根，眼神深谙许多，笑容也微妙起来。
蓦地话锋一转：“阿进还未有官职在身，为何会在衙舍？而且本王方才还看见，你是从这间房里出来的。”
顾知进眼神闪了闪，故作镇定：“我……是来找镇北王的。我今日进宫看望三姐，三姐临走前叫我拿走了镇北王送我三姐的绿绮琴，我怕是镇北王舍不得琴想收回去，特意来找他问问。”
顾知进是个混不吝，编瞎话的功夫一流，借口张口就来。
但即便如此，他紧绷的身体和闪烁的视线，仍然叫他的谎言不堪一击，到底是十六的少年人，比不得裴荀这等浸淫朝堂多年的老手。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轻轻哦了一声。
“可这间衙舍不是皇叔的。本王记得……好像是礼部哪位大人……”
“呀！我三姐的绿绮琴还在马车上呢！别叫人偷了去。”
顾知进微微攥了攥拳，用活动指骨的方式缓解紧张，说道：“不宜与秦王久谈，我还是先走了。”
顾知进急匆匆离开了衙舍，为了不暴露房内有人，赵鹏的小厮不得不紧随其后，装成是顾知进的人。
“有意思……”
裴荀勾勾唇，视线晦暗的扫了眼眼前的衙舍，转身离开。
……
一月最后几天在弹指间消逝，很快迎来二月的大朝会，这一日晴空万里，宫内上下氛围很是庄重肃穆。
朝拜在太和殿举行，皇帝正接受文武百官的祝贺，听各地奉上的贺表。
内宫也在如火如荼的准备中午的赐宴。
顾凉换了郡主朝服，一身绛紫玫红的锦衣绸缎，金纹勾边，衣裳虽然俗气了些，奈何人的颜色好看，搭配下竟也相得益彰。
玉壶替她上了妆容，望着镜里的美人眼睛发直。
“……怪不得顾玉珠要把小姐的弹琴时的位子，安排在台底下。小姐若是坐在台上抚琴，谁还有心思看顾玉珠的舞。”
舞的再好看，也比不上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来的吸睛。
顾凉忍俊不禁，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香囊，轻声道：“不在台上才好呢……”
“郡主！郡主您好了吗？朝贺已经结束了，殿下要准备去太和殿了！”
“嬷嬷您等等！”
玉壶搀着顾凉起身，背了小几上已经装好的琴，跟她一起走出寝殿。
春嬷嬷看见顾凉，掩盖不住眸中的惊艳，“郡主穿这身朝服，可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娇艳的人穿艳色衣裳，不仅不会艳俗，反而愈看愈觉得养眼，一路上不知多少宫人暗暗打量顾凉。
顾凉跟着大长公主来到太和殿外，朝贺后不久筵席已经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