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当时当下!
身处如此绝望环境下的叶轩,清楚的意识到。
想要凭借实力,在这场战役中存活下来,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别说是他小小炼虚七重的修士了,便是那些天道九重,甚至仙道境的城主们,恐怕一旦开战,都要四上过半。
而叶轩脚下的传送阵,也没法用了。
还真是应验了虎女那张乌鸦嘴,这个传送阵的核心阵眼里,并未插着虚空阵石!
也就是说,无法原路返回祭坛。
叶轩的脑筋快速一转,双眸的眼神越发深邃。
既然用实力无法存活,那就必须要弄清楚,他们这两边因何要战。
百族凶域的开疆之战,已经过去那么久远了,天魔圣主的势力衰败如此,已经对兽妖两族无法构成威胁。
那青龙圣主没必要对天魔圣主赶尽杀绝。
甚至,天魔圣主对青龙圣主还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要知道,这一块占据了神源大陆三分之一的区域中,不光是存在着百族凶域,同时两旁还有兽域,魔域,虎视眈眈。
倘若百族凶域的天魔圣主也陨落了,那么兽域和魔域,怎肯放过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当下,叶轩有点犯难了。
无论他怎么分析,那青龙圣主都没有对天魔圣主动手的理由。
忽然间,叶轩发现了先前,并未注意到的一个细节。
那青龙圣主的怀里,似乎抱着一样东西。
但那东西的气息虚弱的几乎难以察觉,因此叶轩也无法判断,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从青龙圣主,时不时朝怀里流露出的温柔目光,和那无比伤感的情绪来判断,他怀里的东西,应该是他的至亲之人。
叶轩当然察觉到了,青龙圣主怀里之人,已经比奄奄一息还要严重,几乎是濒死状态了。
但那人周身被青龙圣主的龙威所保护着,并不断的为那人渡入龙威,为其强行续命。
若非如此,那青龙圣主怀中之人,恐怕早就死了多年了。
而当时当下,双方人马,谁都没有率先动手。
山谷中的气氛,显得很是僵固。
“青龙。”
忽然间,右岸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叹息。
叶轩立刻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赫然见到,是那天魔圣主开口了。
衰败的天魔圣主,一副从容的表情眺望着青龙圣主,他微微一笑,道:“时隔多年,你仍是不肯放过本尊么。”
“青龙,你可知道,你的境界是不如本魔尊的,即便你找来诸多帮手,最后将本尊斩杀,而你的势力也必将接近覆灭。”
青龙圣主没有立刻说话,他默默的看着自己怀抱之人,一对龙目,竟是微微的有些湿润泛红。
青龙圣主缓缓抬起头来,直视那天魔圣主,语气之中,甚至带着一些温柔。
他面露回忆之态,徐徐的说道:“天魔,可曾记得千万年前,那时的我,只是兽域的一个盛气凌人的少年。”
“而那时的你,也仅是魔域中盛名远扬的战士。”
“在兽域与魔域的无数战争中,你我无数次交锋,甚至接下了不该在敌对势力出现的深厚友谊。”
说到这里,青龙圣主微微一笑:“那时的我们,曾几度交锋?”
天魔圣主也陷入了回忆,叹息道:“你我二人,共计交锋一千三百六十六次,你胜了六百六十六次,我胜了七百次。”
“这其中,我刻意放走你九十三次,而你……则放过我一百二十五次。”
青龙圣主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份凄然,他感慨道:“难为你还记得如此清楚。”
“只可惜,在战场上,我们始终是劲敌,是良友,但当我们来到百族凶域之后,依旧没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那场开疆之战,非我所愿,而今天前来杀你,亦非我所愿。”
“其实,你我二人是何其的相像,无论是性格,品行,还是对道的执念。”
“我们,本该是这世界上最最契合的知己,兄弟!”
天魔圣主将一对魔眼,望向了青龙圣主的怀里,叹道:“青龙,你的天赋并不逊色于我。”
“开疆之战你已获取了胜利,倘若这些年来你苦心修炼的话,你的境界,一定会超过我。”
“可你太执着了,你始终放不下你的执念,你年年月月,岁岁朝朝的为她渡入龙威,为她强行续命。”
“这导致你的境界非但没有超过我,反而倒退回了仙道九重。”
“青龙,值得么。”
青龙圣主闻言,一对龙目之中忽有泪光闪烁,而他的表情也瞬间锋利起来,厉声喝道:“值得!”
“为了她,我宁愿付出一切,甚至是我的性命!”
天魔圣主微笑着点了点头:“本魔尊清楚,自打你踏入此地那一刻起,本魔尊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决心。”
话至此处,二人也不再用“你”“我”这样亲近的称呼了。
青龙圣主又看了一眼怀中之人,他的目光中,陡然杀机毕露,他厉声喝道:“天魔!本圣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交出你的天虚魔眼!本圣主不愿杀你,但若你执意不肯,本圣主也只有含泪动手了!”
青龙圣主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十八个城主,四大青龙护法,立刻呈现出作战状态!
“愿为青龙圣主肝脑涂地!”
而那天魔圣主的右护卫,其三对恐怖的魔翼,也张开了!
那六翼邪魔的右护法,面无表情的冷声道:“愿为天魔圣主,献出生命!”
天虚魔眼?
叶轩在听到这四个字后,心里猛地一惊。
他,当然知道天虚魔眼是什么东西。
所谓天虚魔眼,便是那天魔圣主眉心处的第三只眼。
但对于天魔一族来说,天虚魔眼是天魔族的图腾,徽记,是象征,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想让天魔圣主交出天虚魔眼,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因此叶轩心中微微的一惊,他知道,两大圣主的决战,恐怕是避免不掉了。
很快,叶轩心中便产生了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
不行!天魔圣主绝对不能死!
他叶轩可是挟持着虎女,来到这里的!
一旦兽族取胜,那兽族是绝无理由放过他叶轩的。
到那时,便必死无疑!
“天魔!本圣主,送你人生中最后一段路程!”
“倘若有来世,本圣主再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话罢,青龙圣主,洒泪放言!
天魔圣主凄然而笑,道:“不,若有来世,是本魔尊要报答你的恩德。”
“青龙,你有杀我的理由,本魔尊也有绝不服从的道理。”
“动手吧,能死在你手里,是我毕生夙愿。”
话至此处,天魔圣主也是双目微红。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且慢!”
猛然间,在双方阵营中间的山谷内,忽然传出了一句人族的话语。
两大圣主,所有强者,纷纷将目光射向了叶轩。
一名青龙护法,对着叶轩厉声喝道:“小小人族,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虎女也吓了一跳,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叶轩,急忙低声道:“叶轩你要干什么,不要自寻死路呀!”
叶轩对虎女的话置之不理,却对那青龙圣主抱拳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也听了半天了。”
“我呢,既不属于妖兽两族,也不属于魔族,但作为人族,我说句公道话。”
“青龙圣主,既然您与天魔圣主是惺惺相惜的知己敌人,那今日你率领诸多部下前来行凶,以数量优势欺负天魔圣主?”
“你,可曾对得起你与天魔圣主,这千万年来的情谊?”
青龙圣主听闻此言,面有愧色,但却闭口不语。
他的对天虚魔眼势在必得,绝不会因为外人一句公道话而动摇半分。
右岸,那天魔圣主则是对叶轩哈哈一笑,道:“人族小友,你可知本魔尊今日是必死之局?”
“你现在为本魔尊说话,可知会有怎样的下场?”
叶轩对着天魔圣尊抱拳拱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我境界低微,但对今日之事也看不过眼,自当仗义之言!”
“好!”天魔圣主开怀大笑,对叶轩露出赞许目光:“不曾想,在狡诈的人族世界里,也有如你这般铁血义士!”
“不错,不错,本魔尊在你身上,看到了青龙年轻时的侠肝义胆!”
天魔圣主这一句话,勾起了青龙圣主与天魔圣主,对某一段共同记忆的追溯。
那一次,青龙圣主也是面对着无数至高兽族领袖们,仗义之言,悍不畏死。
以致当下,青龙圣主脸上流露出了无比痛苦的神情。
一边,是怀中对他无比重要的人。
一边,是与他交锋了千万年,且惺惺相惜的天魔圣主。
“不如这样吧,我给个提议如何?”叶轩忽然开口,对着青龙圣主说道。
那青龙圣主一脸悲切,只是默默的看着叶轩,并不开口。
叶轩在如此高手林立的环境之下,仍是从容不迫的微微一笑,抱拳道:“倘若青龙圣主与天魔圣主交锋,就算赢了,青龙圣主也怕是会损失惨重。”
“而,尔等城主,护法,恐怕至少也要死去一半。”
叶轩的话,说的很难听,令各大城主和护法很是不悦,但他们也都知道,叶轩说的是真的。
叶轩顿了一顿,继续道:“不如这样,听闻天虚魔眼,拥有将境界临时赋予他人的能力。”
“天魔圣主,我斗胆问您要一场临时境界,与青龙圣主的属下们一战!”
“倘若我能赢了所有城主与护法,那么青龙圣主便请原路返回吧。”
“倘若我输了,便请天魔圣主自裁当场,交出天虚魔眼。”
“两位,好好考虑考虑?”
两大圣主,果然迟疑了起来。
青龙圣主这边,对叶轩的提议,有好有坏。
好处是,无论输赢,青龙圣主的二十二个强大的部下,是一个都不用死了。
连青龙圣主自己,也不必与天魔圣主亲自交锋,而身受重伤。
坏处是,如果叶轩赢了,他们就必须不战而退,那青龙圣主怀中之人也就没救了。
天魔圣主那边,同样有好有坏。
坏处是,叶轩要输了,天魔圣主就是必死之局了,但他那忠心耿耿的右护法,却能活下来。
好处是,天魔圣主今天本就是必死之局,若让叶轩一战,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当下,两大圣主都很迟疑。
这两个顶天立地的热血圣主,此刻考虑的却非自身安全,而是他们部下的性命。
十八大城主,四大青龙护法,对青龙圣主忠心耿耿。
右护卫,对天魔圣主誓死效忠。
两大圣主,自然是一百个舍不得让自己的部下,死在这场大战当中。
但……忧虑最大的,还是天魔圣主。
万一……叶轩本人就是兽族派来的呢?万一他故意输给兽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