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梅惊讶的嘴巴里能塞下一只鹅蛋。
张红梅怕她灌一肚子凉风回头再闹肚子，于是给她来个手动闭嘴：“你姐没有那么穷。”
她的手指着不远处的茶碗子山：“看见这大山了吧？那里头都是宝贝。”
张冬梅心里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等到她姐献宝一样拿出新做的棉袄棉裤，张冬梅已经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姐，你是混黑市了还是当了迪特？”
张红梅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把衣服扔地上，直接再次给张冬梅来了个手动闭嘴：“胡咧咧啥呢？你姐我的每一分钱那都是来路光明正大，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中间无愧于祖国和人民。”
“那……那你给咱爸咱妈那些钱，又买吃喝又买粉条，还有咱俩这一路上路费吃喝的花销……姐，我明白了，没事，以后这些债务都是我的，我来扛！”
她抹抹眼泪，呜呜呜，她姐这些年在农村土里刨食养活自己不说，还要为了她这个没出息的妹妹养活一家子吸血鬼，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虽然张红梅每次都说，要不是她当年帮忙，自己连书都念不完，再说姐姐帮着妹妹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到现在，连她都记不清姐姐为了自己付出多少，虽然姐姐说会带她跳出家里那个火坑，可随着年关越来越近，父母逼迫越来越狠，张冬梅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哪个女人不嫁人？不跟男人睡？不给男人生儿育女、伺候男人？也不是市场买菜还许你挑挑拣拣，不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挺大个丫头，自己也不知羞。”
在她说出现在不想嫁人，将来要自己找婆家的时候，她妈就是这样骂她的。
张冬梅想着也是，看看左右邻居，大家的日子都一样，嫁个汉子，生一堆小崽子，天天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子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顶多就是她妈给她选的女婿岁数大了点。
说到这个，她妈一口唾沫差点没喷她脸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人家要不是比你大几岁，那条件能轮得上你？再说，这不是家里婆娘死了？他乐意死婆娘吗？你怎么还能因为这个去挑剔别人呢？”
张冬梅直接让她妈给绕懵圈了，好像，也有点道理。
“有道理个屁呀！”张红梅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在咱妈眼里，女人就是低贱货，男的怎么都对，你怎么不问问咱妈，凭啥不能挑剔？是你把他婆娘弄死的？他死婆娘是他就是个二婚头，瑕疵货，捡来的白菜还知道掰下老菜帮子呢，一辈子一会的婚姻，凭啥不能挑挑拣拣？”
张冬梅一脸崇拜看着她姐机关木仓一样的嘴，感觉姐姐真厉害。
张红梅撇撇嘴，跟你说个真事，我们这屋子吃饭的四个女人同志，你姐这嘴皮子功夫是最完犊子的。
等到顾胜昔回来时，张冬梅已经知道，帮着她姐致富存钱，救她出苦海的就是小顾知青跟何小雅，而她姐不但没有负债累累，反而还小有积蓄，真的会在明年开化之后就在这间房子不远的地方也照这规模盖房子。
张冬梅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身上的棉衣棉裤，新面新里子新棉花，穿到身上那个暖和，那个软乎，稀罕的她睡觉都舍不得脱下来。
结果又发现姐姐给自己准备的被褥，竟然也都是全新的！
她这辈子也没穿过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啊！
来到刘家大队这几天，张冬梅每天早上醒了都不乐意睁开眼睛，就怕一睁眼又是自己那个阴冷狭窄的杂物间，她的床就是在木柴和煤球上边钉的几块木板子，晚上睡觉感觉从下边往上返着寒气。
哪里像眼下自己住的，宽敞的东北大火炕，头一天晚上睡，她那被窝里就跟爆炒豆一样，那屁就没停过。
崩得她姐都失眠了。
张冬梅那个臊啊！
“都这样，东北这土炕缺点是爱上火，所以没事开春多吃点苦麻子、婆婆丁，好处就是凉寒妇科病月子病，睡大火炕都能慢慢睡好了，我刚来时我们知青点白天拿嘴唠晚上屁交流，可热闹了。”
张红梅说得悠然神往，当年她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啊，只比小昔大了那么一点点。
姐妹两个唠嗑唠了一宿，回忆过去，展望未来，张冬梅真的像是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她姐说以后她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还要找木匠给她打大衣柜，还要给她买缝纫机。
“姐，你这是跟着那两个财神奶奶挣了多少钱啊，又起屋又买大件的，都快赶上娶媳妇了。”
张红梅忽然正色道：“你嘴巴要是严实，等小昔回来我问问，也得让人家看看你这人怎么样，要是没问题的话，也带上你。只要努力干，啥都能实现！”
黑夜里，张冬梅的眼睛亮晶晶的，尽管知道姐姐看不见，也使劲点头，嗯，我努力，一定努力！
彻夜长谈，第二天姐俩都起来晚了。
火炕也凉了。
张红梅赶紧烧起地炉子先把炕弄热乎，反正家里现在也没别人，直接拿小铝锅在煤炉子上煮了大米饭。
早上三个人吃的荤油拌饭，小葱花，炒得碎碎的鸡蛋往里一拌，再来一小碟腊八蒜，一小碟酸辣萝卜，张冬梅吃得沟满壕平的。
她姐问她：“香不香？”
张冬梅的嘴唇吃得油亮，笑得傻兮兮：“香，可香了。”
“看把你给大方的。”何小雅对此嗤之以鼻：“冬梅没我生日大，咱俩同岁，也别什么姐姐妹妹，都互相叫名字就得了，中午炉地瓜糊弄一下，晚上咱炖鸡吃，我整了点冻蘑，鲜的，炖鸡老好吃了。”
蘑菇炖鸡啊！
家里这两年也吃过一会，就是汤都让大哥和二哥泡饭了，她伸出筷子想要夹块肉吃，她妈抬手就抽了她一筷子。
还是跟着她姐好啊！
“姐，小昔什么时候回来啊？”张冬梅的心忐忑着，雀跃着，盼望顾胜昔快点回来考核她，要是也通过考试了，她跟着姐姐一起赚钱，盖大房子，买缝纫机，穿不带补丁的衣服，吃细粮，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