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言话落,门里门外的两条纤影俱是一震——孙佳怡是没法相信傅谨言会对自己这么心狠。而安汐是没想到自己对傅谨言来说比孙佳怡要重要这么多。
因他这一句话,之前心里所有的不痛快统统转眼成云烟。
能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有脚步声朝门口靠近,安汐无处躲避,也躲避不及,于是和从里头走出来的孙佳怡四目相对。
羞辱、愤恨、不甘、痛苦。
这些是安汐在孙佳怡脸上和眼里看到的情绪。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孙佳怡先笑出声来,望着安汐的目光阴寒。
“偷听的感觉不错吧?是不是很刺激很爽?”
安汐默了一会没吭声,侧身进入时才蹦出一句,“孙小姐,以后别随便出入我男人的地盘,我不欢迎你。”语毕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孙佳怡关在门外。
然后脚步声响起。
视线与沙发上投来的清冷目光相撞,安汐并无任何反常。
神态自若的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的那刻,身体顺势倒入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身子紧抱住。
抱着他,呼吸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和熟悉的气息,听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他温暖的怀抱——光是这样就很满足,很心安,仿佛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怎么没回学校?”傅谨言垂眸望着小猫一样蜷成一团窝进他怀里的人儿,语气温和地问。
“来不及,今天发生好多事,现在都还觉得头大。”
“什么事?”
“现在大脑乱糟糟的,我怕自己说不清楚,你先别问可以么?”她只想这样静静的抱着他。
傅谨言轻笑,“难怪你没打电话给我。”
“你还说,是你自己不打电话给人家。”安汐在他怀里委屈的哼唧,“就算我回学校了你不也应该给我一个电话的么?为什么非要我打给你?”
“我太忙,怕自己忘了。”
“忙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眉头一挑道,“忙着和孙佳怡谈情说爱?”
傅谨言默然望着她,黑眸深不见底。
见他这副严肃的表情,安汐吃吃一笑,一手拉下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用力亲了一记道,“我好饿,你给我煮点东西吃吧。”
洗了澡照例换上傅谨言的宽大t恤,出来时恰好看到傅谨言端着面条放到厨房吧台后的餐桌上。.
安汐走过去,捉住他的手狡黠一笑,“几乎是我在的时候你都要下厨给我弄吃的,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傅谨言一副沉吟状,然后道,“是有点麻烦,我至少十年没碰过那些厨具了。
安汐一听,小脸垮下来——原本是幻想着他会说‘不麻烦,能够为你下厨是我的荣幸’,不过傅谨言如果真这样说,说不定她会被吓到。
“你白天都做什么了?不会一整天没吃东西吧?”
看她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傅谨言眉头皱拧。
安汐心虚,不敢抬头看他。
早上起来就直奔秦戈家参加秦妈妈的葬礼,秦戈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叫她怎么吃得下东西。
“中午我可以抽出两个小时。”
安汐双眸一亮,又听他说,“念野明天下午要回b市,中午吃了饭你和他一起回走。”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
“也许后天晚上吧。”
后天晚上?
安汐眨巴下大眼,心思迅速转动一圈——如果能请两天假后天晚上和他一起回b市那就最好了。
傅谨言见她眼眸一眯,哪会猜不到她在想什么。立即掐断她那个念头:“我后天晚上也不一定回,毕竟公司总部是在这边,事情比较多,而b市有念野和烙轩在我其实不用过那边去都可以。”
安汐一听急了,“你不会一直留在这边了吧?那我怎么办?”
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她已经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日子,晚上更是喜欢抱着他睡觉把他当大型抱枕。可如果他一直留在a市公司总部,而她却在b市h大,那两人分隔两地不就很难见到面了?
一想到两人以后或许会很难见到面,安汐不由心里发慌,又难受得紧。
她挪向傅谨言那边扑入他怀里紧搂住,眼眶一下子又红又酸。傅谨言垂眸望着她泛红的眼眶,轻轻一笑,反抱住她,下颌抵着她发顶道,“老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可一举一动怎么比小西还孩子气?”
安汐听他这么说,脑海里浮现那晚顾珩取笑她的话——以后和他在一起如果还这么孩子气,我真担心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会从妻子退化成女儿。
汗,不会一语成谶吧?
“你不是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么?到时候回a市的医院实习,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他安抚她。
“可这一年你要我怎么过?”安汐仍是不开心。“哪里有新婚的夫妇刚结婚就两地分居的?”
傅谨言低笑,“汐汐,我们还没结婚。”
“什么意思?”安汐猛然抬头,美目瞠圆做恼怒状,“难道你想悔婚?”
“傻丫头,我是怕你到时候后悔嫁给我。”傅谨言叹息,“我说过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也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男人。家对于我来说不是可以让我避风歇息的港湾,而是一个沉重的包袱,或者说一个累赘。如果不是你提出,我根本不需要。”安汐身子一僵——实在没料到傅谨言突然会这么说。
而这让她难受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
“傅叔,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娶我的,可是你有必要一再地提醒我么?”她抽离他的怀抱,脸垂得低低地。
“我困了,晚安。”
翻来覆去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半夜被梦境里忽明忽灭的诡异灯光骇醒,一睁眼便看到仍在橘黄色灯光下工作着的傅谨言,心头莫名酸楚。
这个男人总是让她心里莫名其妙的一下开心一下难受。
她想起前些天在网络上看到的一段话: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总有个人,他治得了你。只要看到他,你的坏脾气自然收敛起来。只要看到他,你的沮丧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跟他一起,你才发现自己从没这么温柔过,跟他一起,你会努力表现得聪明些。爱上他,你有点怕他,爱上了他,你开始信命运,怀疑是否前世你欠了他?
而傅谨言应该就是命里注定能治得住她的那个人。她一颗心完全被他给左右,心随他的悲喜而悲喜,即便是他一个眼神的变化都能在她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
她是真的前世欠了他,这辈子才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心里有些恨恨地瞪着那道迷人的背影,而背影的主人却忽地回头。
四目相对,安汐眼里隐隐浮现的哀怨和委屈全部落入傅谨言的眼。.
“怎么又醒了?做噩梦了?”他明知故问。知道是自己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难受和委屈。
但那些话都是事实。
像他这种数敌太多的男人根本就不应该结婚。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晚的乌龙事件,他想他这辈子都会是单身一个人。
安汐抱着全是他气息的被子静静地望着他,心里忽然心酸得想哭。
“傅叔,是不是不论我做什么怎么做,你对我始终都是只能宠着疼着,却不会爱我?”
傅谨言看了她一会,一言不发转回头去羔。
安汐心一沉,泪意上涌时耳边听见电脑关机的声音。然后便见傅谨言起身拉开椅子走了过来。
床缘微微下陷,傅谨言上了床,将安汐抱着的被子拉开,躺下后让她蜷在自己怀里。
“汐汐,我一开始就提醒过你,我可以宠你疼你怜你惜你,但不会爱你。我也问过你这样的婚姻是不是你想要的,是你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如果你现在后悔,趁还没去民政局公证前悔婚随时都来得及。”
安汐咬着唇,感觉泪水爬满了整张脸。
她不怕赵婉仪和安羽对她恶言相向,哪怕是说再难听的话,用最恶毒的字眼。可她却怕极了傅谨言说的这些。明明是那么无情伤人的话语,偏偏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让她痛都叫不出来,心里委屈气怒到极点,却也只能憋着无处发泄。
“你想好了吗?是要放手还是要继续?”安汐揪住他丝滑的睡袍,手心冰凉。
许久,她才哽咽出声:“我讨厌你……”
为什么她听着心痛得要死了的话在他看来却能这么轻易的问出口。
傅谨言望着怀里泪流满面的女孩儿,轻声叹息。
“汐汐,就算你讨厌我,我也没办法欺骗你。感情的事从来都无法勉强,我不爱你,但也不会爱其他任何一个女人,而至少我还能宠着你给你除了爱情以外你想要的一切。”
“骗人。”安汐抬头泪眼汪汪的控诉,“你明明说过你心里已经有爱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孙紫馨。
傅谨言眉头一挑,想起那天她说对他一见钟情时他的确是这样对她说过。
“那次是你自己动机不纯,我那样说不过是想让你放弃。”可她倒好,一路埋头往前,哪怕明知前面是堵墙她也照闯不误。
“那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爱过任何女人?”连孙紫馨都不爱?
“别胡思乱想了,睡吧。”傅谨言凑近她的额头亲一下,语气温和道。
“不要,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从来没爱过任何女人?”傅谨言点头。
安汐一时心头五味翻滚,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承认从来没爱过任何女人,意思是连孙紫馨都不爱。她应该开心应该笑的,可是她自己也被包括在‘任何女人’当中,又叫她如何笑得出来。
“好想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不爱一个人却又可以对她那么好。”纤长的手指隔着衣料在他心脏的位置画着圈。
“好了,再不睡天都亮了。”傅谨言侧身关了灯,视野立即一片黑暗。
他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手臂环过安汐的腰身抱住。
“如果一直不天亮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呆在他怀里,不用离开了。
安汐闭着眼在他胸口发出梦呓般的呢喃。
傅谨言哭笑不得,却也因她的话而感到些微的伤感。
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如果有一天他和她终究还是分开了,他想他心里或许也是舍不得这丫头的。
“傅叔……”安汐如猫咪般轻轻唤着他,置放在他胸口的手忽地自他未扣的领口探入,顺着他肌理纹路游移。
“汐汐,别闹。”傅谨言捉住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却感觉到她另外那只手正顺着他的小腹曲线往下探。
他咬牙,“你再闹我就去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