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相比较之下,第二步才尤为关键。手工课教室在二楼。第三节课上课的铃声早就响了,他从二楼的窗户向下望,发现操场上仍有一些学生,看样子大概有两个班级的学生在上体育课。其中一个大概是四五年级的学生,个头普遍很高,另一个班也是一年级的,丁一鸣不禁暗自窃喜。体育课原本是培养参加户外活动的学生组织纪律性最好的机会,然而绝大多数中小学却根本意识不到体育课的重要性。即便在体育老师的心里也抱着这样的念头,体育课就是体活课,学生们只要不出安全事故,爱怎么玩怎么玩。这正是丁一鸣喜闻乐见的,对于此时的他而言,那些学生越散漫越好。大家都穿着校服,远远看去,只是高矮胖瘦略有不同,根本认不出谁是谁。丁一鸣蹑手蹑脚地来到教学楼门口,趁着没人注意,溜了出去。身穿校服的他很快和那些和他同在一个年纪的学生混在一起。学校的外墙是一个间隙很小的铁栅栏,但他记得有一个部位少了一个铁杆,那个位置刚好可以容一个身材瘦弱的人通过。七岁的丁一鸣就是这样一个瘦子,他虽然没有试过,但他自认为自己一定可以从那个缝隙里钻过去。大家都在玩,丁一鸣本以为自己不会引起其他学生的注意,实际上,他在自己班级的存在感都很低,然而,当他快步朝那个可以逃出校外的位置靠近时,偏偏被一股力量拉住了衣角。满脸疑惑的丁一鸣立刻转过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由于同在一个年级,丁一鸣偶尔会在走廊里看到这张脸,但对方具体叫什么名字,他完全不知道。对方最先开口。“你不是我们班的学生。”
丁一鸣瞪了他一眼,说道:“放开我。”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操场?你不是三班的么?”
“你管我是几班的?”
丁一鸣没好气地说。丁若白挣脱开对方的手,本来想快速甩掉对方,结果对方偏偏不依不饶。“我知道你,你是三班的那个怪胎。”
已经迈出好几步的丁若白停下了脚步,转头又走回到那个学生身边,用堪称凶狠的表情看着对方。“你说谁是怪胎?”
那个男同学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接回应道:“就是你啊,而且,你应该是逃课了吧?”
丁一鸣用力地吸了口气,凑到那个学生面前,瞪着他说:“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这么叫我,我就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当球体,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试试!”
由于丁一鸣说这话时的表情过于凶狠,那个说话的男同学立刻移开目光,害怕似的快速眨了眨眼睛。丁一鸣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靠他更近了,压低声音道:“你如果敢把我逃课的事情传出去,我一样会拧掉你的脑袋。”
“我不会......”被丁一鸣威胁的小男孩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丁一鸣用余光扫了扫周围,趁着没有其他学生注意这里,他大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的手。“我不会说的,真的不会......”小男孩已经被吓得快哭了。“我猜你也不会。你先帮我个忙。”
“什么忙?”
小男孩怯生生地问。“我逃课的时候帮我打掩护。”
“啊?”
小男孩张大了嘴,显然被吓住了。“走吧,就在那个位置。”
拉着小男孩朝可以逃课的位置走时,丁一鸣不由想,真是天助我也。一个人朝敏感区域靠近,容易引起别的怀疑,但两个人一起去,被怀疑的风险就会减小。就这样,刚刚称丁一鸣为怪胎的小男孩,如同被丁一鸣绑架了一般,在他的胁迫下,被生拉硬拽到可以逃出校园的位置。准备钻出校门前,丁一鸣用闪着寒光的眼神盯着小男孩说:“再警告你一次,如果你敢把我的事说出去,我一定会拧断你的脖子。不是吓唬你,我曾经拧断过别人的脖子,你知道脖子被拧断了以后,人会怎么样么?”
小男孩吓得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丁一鸣故意压低声音说:“会有血从你的眼睛里,鼻子里,还有耳朵里流出来,还有你的嘴。总之你身体上有孔的地方都会流血。”
小男孩哆嗦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领会了。“我现在要钻出去了,你站在这帮我挡着。”
被恐吓的小男孩立刻照做。钻出校园后,丁一鸣先是呼了口气,紧接着,一种重获新生般的感觉立刻袭遍全身。明明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离开校园,但只有逃课才会有这种重获自由的感觉。然而丁一鸣很快从这种莫名的爽感中醒过来。他并不是为了逃课而逃课,而是带着某种目地的。远离校园后,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停下来后,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先是盯着丁一鸣看了看,接着又朝他周围看了看,之后又一头雾水地转过脸来看着他问:“就你自己?”
“嗯,小学生不可以打车么?”
司机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你想去哪里啊?”
“去润城苑。”
润城苑是罗凝香租房子的小区。她只是在一次聊天时,和丁若白无意间提起过,丁一鸣却牢牢记住了。“那里离这可有一段距离呢,你不怕上了我的车,被我拐跑了啊?”
司机只是用打趣的话来逗丁一鸣开心,然而丁一鸣的回答却令他冷汗直冒。“在准备拦你的时候,我已经记下你的车牌号,并用手机给我爸妈都发了一遍,我还告诉他们我打车的位置,这里周围全是监控。所以你不敢拐卖我。”
司机吃惊地看了他几秒。这真的只是个孩子么?但他随即说:“你上车吧。”
丁一鸣随后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出租车在润城苑附近停好后,丁一鸣从兜里掏出两张已经在兜里揣了好几天的十元钱,取出其中一张递给司机,司机看后却笑了笑。“收起来吧小朋友,给自己留着买糖吧。”
“我不吃糖。”
丁一鸣说完把十元钱留在座位上,转身打开车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