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跟踪是最麻烦的事,因为本来就人烟稀少,稍不留意,就很容易被人发现。那两个人走出宾馆的大门后,丁若白一眼也不敢错开,生怕猎物会在一瞬间消失,这种情况发生过好几次,都是在晚上的时候。那两个人在街边停了下来,看到男人做出来的动作,丁若白顿时蹙起了眉头。看样子,他们准备打车,这是丁若白最不愿意看到的。晚上开车跟踪,是一件既麻烦又危险的事,比步行跟踪更容易被发现。既然他们俩有打车的打算,丁若白也要迅速采取行动,等他们上了车再采取措施,就来不及了。丁若白小心地凑到自己开过来的车子跟前。准备开门时,他下意识地朝目标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立刻惊在了原地。目标不见了。丁若白纳闷起来,不可能啊,他走到车子跟前只用了不到十秒,路面上的车本来就很少,出租车更是少之又少。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拦到车,并成功上车离开。更重要的是,那个位置离丁若白此时所在的位置很近,如果有车子停下来,他应该能察觉到。丁若白正在疑惑中张望,忽然感觉某个方位有一道异样的光射过来。他略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斜对面的两个人,心跳猛地跳了好几下。那两个人正是他要跟踪的目标。丁若白快速移开目光,假装只是路过这里,那两个人却反而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在他打开车门的同时,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您好啊。”
丁若白愣了半秒,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男人。“你在和我说话?”
他问。男人笑着看了看旁边的女人。丁若白顺势把目光移过去,心里立刻生出非常奇怪的感觉。这不就是罗凝香么,站在近前,看得更清楚了。明明是自己儿子的钢琴老师,怎么就突然成了杀手呢?还有一个令人苦恼的问题,到底该不该和她打招呼呢?就在这时,对方先开了口。“嗨,你是丁一鸣的家长吧?”
果然是啊,丁若白在心里发出苦笑,硬着头皮和对方打起了招呼。“是罗老师吧?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会在这里碰上您,刚刚差一点没认出来。”
“是啊,好巧。”
男人这个时候出来说话。“果然是熟人啊,那就好办了。”
他用双手在胸前击了个掌。“这位是?”
丁若白看着女人的眼睛问。“我男朋友。”
女人说的十分自然。丁若白心想,要是果真如此,那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是啊。”
男人也笑着附和,本来就很小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像是压根就没长眼睛这种东西。男人接着又说:“既然大家都认识,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车?”
原来他刚刚说的好办是指这件事。本来是自己要跟踪的目标,现在居然上了自己的车,真叫人哭笑不得。不知道清除者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可以啊。”
丁若白有些不太情愿地应道,“你们想去哪儿?”
“先上车吧。”
小眼睛男人也不客气。三个人陆续上了车。“我们要去一个名叫万城华府的小区,你知道怎么走么?”
问话的仍是男人,女人则微微低着头,一副不怎么想说话的样子。“知道,我带你们去吧。”
“感谢啊,遇到熟人就是好,这地方根本打不到车,如果没碰上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
丁若白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对了,您怎么把车停在刚刚那个地方呢?”
男人忽然问道了敏感的话题。由于芳华宾馆邻近郊区,如果不是去住宾馆,把车子停在附近的确可疑。这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丁若白正快速地在大脑里措辞,女人忽然开口。“你哪来这么多的问题?”
男人听后“哈哈”一笑,随后说:“我这个人好奇心比较重,别见怪,这不是非回答不可的问题。”
那你还问?丁若白在心里叫道。接下来,他什么也没说,车里的另外两个人也没再说什么。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轮胎滚过路面的声音。十几分钟后,丁若白的车缓缓停在了路边。“到了。”
他说。“真是太麻烦了,再次感谢啊。”
男人贼贼地笑着说,女人也小声道谢。紧接着,两人陆续下了车。目送他们远去后,丁若白给清除者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清除者立刻说:“别告诉我你跟丢目标了。”
“不可能跟丢,他们今晚坐的是我的车。”
“坐你的车?”
清除者一时愣住了,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嗯,我拉着他们来到万城华府,他们已经下车了,进到了小区里面。”
“怎么不直接将他们杀掉呢?多好的机会啊?”
清除者说话的语气,仿佛要杀掉的是几只蚊子。“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有些事在我搞清楚之前不能下手。”
“我刚刚和美国那边的人取得了联系,也正要给你打电话。根据最新获得的情报,这两个人确定是黑暗联盟的人,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了,找到机会直接杀掉就行。”
听到“杀掉”这个字眼儿,丁若白感觉胸口像是被人闷了一拳。如果他们两个的确是黑暗联盟的人,杀掉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是罗凝香的的确确是自己儿子丁一鸣的钢琴老师,而且足足教了丁一鸣两年。丁一鸣去上课,大部分都是由丁若白陪同,他也算是对罗凝香有所认知。对方是一个爱笑,开朗,热情又不失矜持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和杀手这个词联系到一块儿。“这两个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的?”
丁若白忽然对清除者发问。“开始质疑我的工作能力了呀。”
清除者笑吟吟地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对你让我杀的女人抱有疑问。”
“哪方面的疑问呢?”
清除者问。“她是我儿子的钢琴老师。”
电话那头的清除者沉寂了几秒,忽然微笑着开口:“有点意思。”